第210章(第3/4页)

卓慧衡外柔内刚,自然有股不认输的劲儿在骨子里,可她展现到人前的从来都是柔心弱骨的斯文和顺,她听出顾世瑜这话中并无揶揄和讥讽,却是无奈的调侃,便知晓这位人前刚强的师范恐怕此时心中也有憷憷之乱,毕竟明日御前一争却是有史以来未曾有过的女学师徒之较量。

卓慧衡也不同她玩笑,二人一道抵膝就座,她才轻语道:“赢?世瑜是这样想明日御前的论对么?我看却不是如此。”

顾世瑜之前精神紧绷,这时被卓慧衡一声声曼语感染神态已松弛许多,只道:“哦?是你兄长给了你什么锦囊妙计来助我立女学之威仪不成?”

谁知卓慧衡忽然严肃了语气,一字一顿道:“我未曾问计于兄长,他已竭尽全力将干戈抖展为画卷,余下的便该吾等挥毫书就浓墨辞章……因为这是我们女学中人自己的战争。”

此言一出,顾世瑜面有惭色,起立肃容敛衽深深一拜:“请原谅我语出无状,冒犯执理之人,我心中烦乱,口不择言,还请慧衡姐姐恕罪。今日你来为我宽心也好助威也罢,我都感激这份同僚之情,明日定不辱没女史馆与女学教习们的威仪。”

卓慧衡拉着顾世瑜重新坐下,恢复了笑容道:“是我自己要来说这些话,若是我低估了你的心境与决心,也请你不要怪我。可是明日之重,有些话我无论如何也要说出来。”

“尽管说便是,”顾世瑜何等爽快,“我在此受教。”

“世瑜,你方才说,为求一个‘赢’字,在我看来,首先你便未能摆正此次御前之论的表里本因。明日之论,真正的胜者绝不是言辞上咄咄逼人而赢的那个。”

顾世瑜看着同僚胸有成竹的笑容,不禁疑惑道:“那是什么?”

“是占理字的那个。”

“这不还是要论赢才占理么?难道不是一个意思?”

“非也非也。”卓慧衡笑道,“此次论议其实本是为女学争执之事找个台阶下,对圣上如此,对长公主殿下如此,对太子殿下如此对令尊尚书阁下亦是如此。那么,对他们来说,重要的便不是输赢,而是彰显气度。真正将理正词直气度与女学风范彰显出来的人,便是明日的赢家,口舌之利与词辩之锐,绝非真正胜者。”

“你的意思是让我站住一个理字?”顾世瑜虽是刚直冷硬,可却冰雪聪明,立即明了,“不胜反倒成胜,但只求一个理字,公道自在人心,道理和气度二位一体,便可立于不败之地么?”

“自然还是不够的。”卓慧衡将桌上茶盏取过一个来,摆正道,“这是我所说之‘理’,然而只有理还是不够的,咱们还要讲一个‘义’字。”说罢再拿一盏倒扣在桌上。

“何为‘义’?”

“道理是我们的最终目的,但支撑道理的如果只有道理本身,便显得道理像是以势态压人了,世瑜你博览群书,自然知晓春秋战国纵横家们捭阖之术如何将无义之争说作天下义举,咱们也当效仿古纵横家的风采,夺取这个‘义’字。”

顾世瑜抚掌道:“是了!我们女学之立,本就是效仿先辈镇定二公主,二位公主忠义双全护国有功,我们学是为忠义,自然需要以义字为先。”

“这只是个基本的道理,至于如何套用,明日你定能见机行事,我就不赘述了,倒显得是在卖弄。”慧衡莞尔一笑,却再度伸手又拿过一茶盏倒扣,“再说说第三个字,便是‘情’字。”

“论议如此正事,也要讲情不成?”顾世瑜这次彻底不能理解了。

卓慧衡知她个性秉正,哪懂这个技巧,笑道:“世瑜你只作君子之论,自然不懂胡搅蛮缠的功夫技巧,我只说与你听。你可记得我家中那个行三的妹妹名叫慈衡的?”

“见过几次。”顾世瑜回忆道,“她好几次来公主府女史馆接你归宅,是个高挑又活泼的姑娘,爽朗又有股英气在,我还能想起她的面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