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第2/5页)

“云山啊,朕明白你的用心是好,你维护朕,但朕也不能让你蒙受不白之冤……”皇帝转身对胡百川说道,“去取前两日那封密奏来。”

“圣上!圣上无需为臣辨明,臣身行磊落,自愿去刑部大牢任凭审讯,即便三司会审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圣上欲言之事,臣万不能愿见!”卓思衡直接跪下,搞得胡百川一时进退维谷,可他到底在皇帝身边多年,仔细观察二人神色,当即心中有了计较,马上离去,取来一方正木匣,双手奉于案前。

除了卓思衡和皇帝以外,其他人都是不明所以,完全不知道卓思衡为何反应如此激烈,皇帝又为何说出这样伤怀之语,他们不知情况,无法开口,只是看着皇帝打开奏折,亲自走下台阶,扶起卓思衡,将奏折递给郑镜堂。

只看了一眼,郑镜堂神色骤变,扑腾跪倒在地。

“襄平伯那日上了两份奏表,一封诸位都知晓内容,是替自己世子告罪请离国子监,这一封是密奏,他将世子是如何有违朕意不守规章与卓思衡怎样苦劝其主动坦陈之事一一上告。”皇帝举起奏折环顾四周,“其实在这封奏表交到朕的案头前,朕就已经知晓了实情,当然,与郑相所言大抵一致,襄平伯世子雇人代笔去专书朕要亲自御览的讲学感论,此事被卓思衡发觉,将其带回家中告知父母。但在这之后,卓思衡又将襄平伯世子亲自带进宫中,带至朕的面前,亲自告罪坦陈,这便是朕知晓一切的缘由。”

卓思衡居高临下看着露出恐惧神色的郑镜堂,他想过有这一天,却没想到此时站在自己身边,利用此事给郑镜堂致命一击的人是皇帝。

那一日,皇帝让世子告知襄平伯亲自上奏,再写一次经过,卓思衡以为皇帝是要演戏来用,当做什么垂范天下的优良典型,给各位养出败家孩子的勋贵之家立个好榜样。可他左等右等,也没等来皇帝的演出。

那时,卓思衡便意识到,皇帝要留下此证,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万无一失的借此来防备寻衅滋事的官吏。若有人真的知道了这件事,并凭此找春坛、学政、国子监与一系列事的麻烦,皇帝都可以拿出最有利的证据,予以任何想要违背他意愿的人致命一击。

这就是当今天下的九五之尊,隐忍负重蓄势待机,犹如结网的毒蛛,擅长等待,但凡出手只追求一击毙命。

卓思衡站在他身后,虽然还置身戏中,却看着皇帝的背影久久不能平息心绪。

“朕并未宽宥襄平伯世子,你们尽可以说朕严苛,卓思衡替他们求情时也言,教之本在从善而非厉罚,可朕执意想要此子吃一堑长一智,但终究襄平伯是由太祖亲封的开国功臣世袭罔替,朕不忍抹杀其颜面,只教其上表自请罚罪,也算砥敬太祖之心略有弥补……”

皇帝说这话时都快泫然欲泣了,好像多不忍心下这个命令似的,回过念头来的卓思衡心道自己确实说了国子监是为教书育人不是为惩罚的这话,但绝对不是皇帝今天说出来的意思,不过也好,自己临场发挥也能接上戏。

“然而郑相一封奏折,却逼迫圣上讲露此事于人前!若是今后开国勋贵之家心有愤懑,怨怼圣上加诸重责于功臣之后,圣上该如何自处?臣今日才算得见,何为私利先公,郑相不顾圣上体面,亦不自己严查探访,便将道听途说之事献媚于朝堂公之于众,令臣受此诟诬是小,然令圣上从中为难且失信于襄平侯是大,若此所谓,当真是人臣之理么?”

这是卓思衡为官近十年来第一次在朝堂上慷慨陈词,所有熟悉他个性和脾气的人都愣住了。

皇帝这时回头怒斥道:“不得无礼!郑相乃是先帝遗臣!朕都要敬上三分,你又如何胆敢言语不相饶?”

这哪是劝架,简直就是在提醒其他人该怎么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