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第3/5页)

可卓思衡此时心里想得头一件事是:这些人等在一个屋里,不会打起来吗?

皇帝来得也很快,显然是等候多时,他身后跟着那位年轻有为,据说这两年最的圣意的翰林院检校吕谦行。

吕谦行一贯目下无尘,天生自带着傲骨,颇有文人清流最极致的风采,同虞雍那样贵胄宗室出身又军功彪炳的傲慢持峙各有异同。

卓思衡看着身着绿袍在朱紫行列里的吕谦行,仿佛看到过去的自己。

几人站定,叩拜皇帝,等待示下。

“朕叫诸位来是为王伯棠一案最终了结听听三司的总汇。”

白琮虽是大学士,在卓思衡不在这几年自翰林院出去兼管大理寺事务,任职大理寺卿,卓思衡回来后觉得让这么个老好人去当最高人民法院院长有点残忍,但后来发现白学士可以在任何位置上混得风生水起,在他治下,大理寺日渐和谐融洽。

代表刑部的则是唐令熙,他在卓思衡不在的时日里调回中枢便在此任职。

而今日,为王伯棠的案子,三司长官齐聚一堂,再加上几位皇上素日信任的臣工,卓思衡愈发觉得,在他忙于学政时案子已经升级至一个他所未曾触及的层面。

皇上示意顾缟,由御史台作调查陈词。

顾缟则看向高永清,只见后者迈出一步,礼后朗声道:“三司会审王伯棠一案后,御史台查验证词证人证物,再转交地方巡检司核验,却发现事有隐情。瑾州弊案一事刑部认定王伯棠只有渎职,然而自巡检司来报,在瑾州弊案前,江乡书院曾派人密通王伯棠,并表示要在瑾州开设其书院,瑾州私学虽多,却多是县镇小塾,唯独瑾州州学规模为最。江乡书院若想广纳贤学,必要与州学抗衡。偏偏在此时,瑾州弊案昭彰天下,州学关闭整饬,巡查不断,官员处置,学生缺业。御史台以为,此事与王伯棠及江乡书院勾连甚深,弊案情由或不单是瑾州学政官吏贪婪无度,为上者鼓动纵容也未可知。”

卓思衡听得脑瓜子嗡嗡响,不是惊骇,而是愤怒之下血压升高造成的现象。

如果真像高永清所说,为了一己私利,王伯棠及唐家竟然不顾瑾州学子与国家科举取士的信誉竞兴私利,至州学于死地,而扶持江乡书院在瑾州立足。想必要开在瑾州那个江乡书院里,定然有唐家和王伯棠不少银子,若盈利,他们也会盆满钵满,所以才不惜以私害公,至千百学子的前程于不顾!

卓思衡压抑怒火,平静得站在风口浪尖,而他一侧的唐令熙却站出来道:“荒谬!刑部提审王伯棠七次,他并无此述!”

“若是各个案犯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要刑部做什么。”高永清在御前讲话也从不收敛,锋芒毕露。

“你在御前大放厥词,想必御史台定有证据,请让圣上过目明察。”唐令熙扬高音调,气势绝没有输。

高永清冰冷的目光看了过去,一字一顿道:“派人去将江乡书院几位元老捉拿归案严加审讯,人证便有了。”

“简直是莫须有之罪名!平白无故要刑部下令缉拿士林中人,你置圣上清议于何地?若士林非议,岂不是怪罪圣上对读书人刑讯严苛?你挟持圣心以报私怨,用心之歹毒简直闻所未闻!”

唐令熙语气森冷,毫不客气将话堵回,他帽子扣得极大,卓思衡听完掌心已有潮意。

倒是高永清,始终面不改色,镇定自若答曰:“随你自辩,然而天理昭彰,水落石出之议御史台已陈述完毕,其余留待圣上乾纲独断,你代圣而言不也是挟持圣意么?”

虞雍十四岁起便去到边关餐风饮露摸爬滚打,虽身份贵重但未在前朝涉议言政,人生第一次接触文官打架,总是冷静自持如他,也是略有面怔,只在一侧脸色阴沉地盯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