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3页)

晋陵长公主自以为自己看透了孩子。

“恐是方才吃了糕点,如今肚子饱了。”

郗珣闻言淡笑,未曾说什么,他吃饭姿势端正,不紧不慢,饮下一盏素汤又浅夹了两夹子的菜便放下了筷子。

那方才还哭哭闹闹的郗琰如今不敢哭了,苦着一张脸啃着一片藕片,那是一桌子菜里最有味道的一个。

饭后郗愫领着郗琰退下,倒是留下这对关系有几分奇妙的母子,并着一个小拖油瓶。

母子二人说了些体几话,无非都是晋陵长公主说着,郗珣颔首听着。

晋陵长公主同郗珣在一处时总说起朝廷的事。

她便叮嘱郗珣要敬着朝廷,他身上有一半皇族的血,如今无论皇族日后如何,进贡纳岁,拱卫朝廷,身为藩王当做的事,郗珣都应该去做。

“万万不能像如今这些逆臣贼子,得了权势甚至不将皇室放在眼里!旁的不论,当今天子那是你的嫡亲舅舅,还有你的外祖母,她对你总归是好的。今年你父亲丧了倒是不方便旁的,来年你若得空便写了折子请入京,叫你外祖母也好好看看你。”

窗外吹起萧瑟寒风,郗珣听着那风簌簌作响,仿佛自己置身其中,他淡然应下。

等天色阴沉了半边,守在春禧园外的大总管长汲才见主上牵着姑娘走出来。

他连忙扫了扫身上的雪,上前跟在这对兄妹后头。

元汲如今管着西苑内外,是以众人皆大总管、大总管的唤他,听着十分老气,其实元汲今年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由于是入宫的早,被派到还是世子的郗珣身边伺候,后来郗珣离京他便也随来了,元汲身量清瘦,生的面容清隽,穿着湛清的圆领素袍,往那处一站,任谁也难看出是个地位低贱的阉人,只以为是某位文雅的公子。

方才主子同公主母子说话,他便只能在外室候着,公主说话没避着人,他依稀也听了些,总觉得那些话是主子不喜听的话。

奈何他人微言轻不能说什么,只静默跟在郗珣身后,盼着早点回西苑去暖暖身。

两大一小静默无言地走在廊庑之下,郗珣牵着小孩儿随意问他:“母亲何时接珑月来的?”

长汲回答:“公主晌午时分吩咐女官去西苑接的姑娘,姑娘那时才睡醒,奴才也是头一回见公主娘娘这般喜欢姑娘,亲自叫人抱在她怀里......”

小孩被兄长牵着走,她只顾着拿小鹿皮靴踢踏着新雪,边埋头往前走,有兄长牵着她甚至连路都不看。

郗珣垂眸牵着小孩,还得注视着脚下的石梯,他问起:“这些时日母亲如何?”

长汲面容带上了几分严肃,他答道:“主子这些时日没回府,恐怕不知......长公主时常请些姑子们来王府做法,连城里敬慈庵里的道姑都来往了几趟。”

郗珣敛眸,未发一言。

其实他早已知晓,上次回府便见府里一片乌烟瘴气。据说他那母亲命人往府后僻静处供了一处佛堂,左右拓了十六间屋舍来用作禅房。

诵经的和尚尼姑甚至排出了燕王府大门前,城内有官员女眷登门拜访,一问府上公主,都是往山上念佛去了。

于郗珣而言,他不明白父母的感情,也只是从旁人口中听说了一些。

都说长主嫁来这北地燕王府,便总郁郁寡欢心思郁结,与他父亲感情淡薄的很。

不然也不至于,母亲只生养了他一个,便再没所出。

可如今郗珣回了王府,又是亲眼所见晋陵长公主自燕王去世后憔悴神情,他觉得有几分可笑。

究竟是如何?偏偏要在父王死后才做出这副模样?

郗珣时常懒散的想,自己在这世间挣扎,尚且不得脱困,又何苦去管那些大人的事?

他吩咐长汲道:“日后少叫珑月往春禧苑去。”

长汲有几分不明所以,他以为若是得了公主的慧眼,日后对珑月姑娘必是有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