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4/7页)

宫娥们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羡鱼想去辞别皇叔的心愿落空,便唯有提上点心,分别去拜见她的皇兄与皇姐。

太极殿中,正在批阅奏章的李宴温声告诉她,允准淑妃留在故乡的圣旨已经落下。不日便到江陵。

凤仪殿中,宁懿正整理着妆奁,肩上横躺着那只被染得花里胡哨的雪貂。

雪貂一见她就毛发直竖,龇牙咧嘴地想跳下来,想跟着她去找临渊算账。

还是宁懿摁住了它,心情颇好地揉了揉李羡鱼的脸,说她与她的雪貂心胸宽广,这点小事不与李羡鱼计较。

李羡鱼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在两处分别留了一会。

再回到披香殿的时候,已是黄昏。

春日多雨。

她离殿的时候尚是晴日,归来时初初走过照壁,庭前便落起缠绵的春雨。

李羡鱼遂提起裙裾,走到就近的游廊上,顺着漫长的抄手游廊徐徐向前。

途径庭院里的凤凰树与梧桐。

凤凰树已抽出新枝,而梧桐也重见青碧。

举目四顾,皆是春日盛景。

李羡鱼唇角微弯,在雨中行至游廊深处,遇见许久未见的青年。

春雨如愁。

李羡鱼隔着珍珠似的雨帘,望见顾悯之孤身站在与凤凰树相邻的游廊上。

他深青色的太医服制被雨水濡湿。

在这般披红挂彩,热闹熙攘的披香殿里,微显孤清。

李羡鱼轻声唤道:“顾大人。”

顾悯之回转过身来。

他原本清润的面庞被斜雨沾湿,低垂的眼睫上落着朦朦春雨,将眼底复杂的心绪掩藏。

“公主。”

他顺着深长的游廊向她走来,将随身的医箱放在旁侧的坐楣上,向她俯身行礼:“臣最后来为公主诊一次平安脉。”

离别的愁绪怅然而来。

李羡鱼在系着红绸的坐楣上轻轻坐落,将皓腕放在他递来的脉枕上,语声很轻地道:“有劳顾大人了。”

顾悯之轻轻颔首。

他如常将丝帕覆在李羡鱼的腕上,长指轻落在她的腕脉。

这一场春雨里,他细细地与她说着一年各个时节中要留意的病症,又重新开了补养的方子给她。

直至最后话语说尽,相顾无言。

他终是微垂下眼去,将长指收回,将脉枕重新放回医箱之中。

李羡鱼安静地望着,羽睫轻轻垂落。

顾悯之也随之起身。

他辞别李羡鱼,独自往来时的烟雨中行去。

李羡鱼迟疑一瞬,还是站起身来,唤过伺候在廊前的小宫娥,为他送了一柄竹骨伞。

顾悯之接过竹伞。

在雨中向她俯身行礼。

他的语声在春日的烟雨中传来,如初遇时那般温和清润,掩着始终未能出口的心意。

“臣祝公主这一生平安喜乐。”

春雨如帘。

穿着红裙的少女抬眸,在帘后与他短暂地相望。

她语声很轻,带着微微的歉意:“这些年的照拂。嘉宁很是感激。”

她站起身来,向着顾悯之福身深礼:“嘉宁同祝顾大人此生顺遂,仕途通达。”

顾悯之轻阖了阖眼。终是在春雨中徐徐转过身去。

他顺着来时的游廊往回。

走过雨中的庭院,走过尚未来得及开花的凤凰树。

清寂的背影终是消散在春雨如愁处。

*

春雨停歇时,便至李羡鱼大婚当日。

她天光未明便已起身。

在锦绣屏风后换上以金银丝线绣出鸾鸟与棠花的吉服,坐在妆奁前,等着宫娥们为她梳妆。

竹瓷为她细细地净过面,又执起玉梳,替她顺着乌缎似的长发。

其余宫娥们也拿胭脂的拿胭脂,捧水粉的捧水粉,笑着簇拥过来。

为在这个隆重的日子里,将自家公主妆扮成世上最好看的新嫁娘。

正当众人忙碌的时候,却听槅扇被人随意叩了两叩,继而盛装的宁懿施施然自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