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4/6页)

司内寂静而冷清。

唯有司正羌无坐在长案后,平静地等着她的到来。

“公主。”

随着宁懿推开槅扇,羌无亦从木椅上起身,如常比手向她行礼。

宁懿冷冷审视了他一阵,倏尔谑笑出声:“都说司正拿了银子,便没有办不成的事。如今看来,倒也不过如此。”

羌无低笑了声,沙哑的嗓音也随之放低:“公主,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既要隐蔽,又要罕见,还要让试毒的小宦官们无法验出。这样的毒,便注定不是烈毒,没有见血封喉之效。公主用的分量不够,形成了如今的局面,又如何能怨臣办事不力?”

宁懿也笑:“是么?”

她从袖袋里重新取出一沓银票,也懒得去数,指尖一松,银票便如雪花般纷扬而下:“那么,便再给本宫来一瓶新的。”

她嫣然而笑:“要见血封喉的烈毒。”

羌无低笑了笑,俯下身去,一张一张,将地上散落的银票尽数拾起。

他将银票放在手中点清,双手递还给宁懿。

“公主不必花这份银子。”他低垂下那双锐利的眼睛,语声沙哑:“东宫的铁骑,已踏过大玥的城门。”

*

披香殿中,李羡鱼同样得到了前后而来的两个消息。

她静立了一阵,感受着自己的心绪微微起伏,却没有如预料中那般难过。

仿佛自父皇钦点康乐去呼衍和亲这件事后,他本不清晰的身影,便彻底在她心中模糊成一个明黄的色块。

一个比陌生人还要令人觉得陌生的存在。

因而,她将众人遣退,独自坐在熏笼旁,羽睫低垂,任由思绪飘远。

直至天穹上最后一缕红云散尽。

宫内华灯初上,寝殿内的光影也渐转晦暗。

李羡鱼自熏笼旁站起身来,打起火折想将银烛灯点亮。

然而火折方燃,便有寒风席卷,呼啸着将那微弱的火光熄去。

李羡鱼讶然回眸,望见玄衣少年踏夜色而来。

临渊神情紧绷,见面未来得及多言,便骤然将李羡鱼打横抱起,往殿外飞掠而去。

李羡鱼手中的火折坠下,惊讶过后,便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在风声里紧张地问他:“是康乐的事出了什么纰漏吗?”

临渊带着她往前,又越过一座宫室,在疾劲的风声里答:“没有!”

灯影照不见的黑暗中,临渊眸底沉冷。

真正出了纰漏的并不是康乐。

而是李宴。

谁也没有料到,太子会在今夜,会在此刻,以清君侧的名义率兵逼宫。

令原本最安全的皇城,变成最危险的地方。

夜风拂起彼此的乌发,带来冬日的凉意。

李羡鱼看着身后不断退去的红墙,羽睫轻抬,轻声问他:“临渊,我们现在要去哪?”

临渊眸光微顿,似不知从何开始解释。

但稍顷,他直白道:“带公主去见皇妹。”

*

临渊并没有食言。

他带李羡鱼去了康乐如今所在的地方,一座官道上的驿站。

和亲的使队今夜在此歇脚,待明日天明,便要继续启程。

临渊则带着李羡鱼藏身于驿站后的树林中,乌眸沉沉地看着驿站中的灯火。

李羡鱼同样噤声,安静地等着眼前的灯火熄去。

随着夜色渐深,树林中的夜晚也变得分外寒凉。

李羡鱼来得匆忙,既没有带汤婆子,也没来得及添衣,渐渐觉出寒意透骨。

她伸手,想再将斗篷拢紧些,指尖方抬,便觉得有暖意自身后涌来。

是临渊抬手拥住了她。

他身上的大氅垂坠而下,将她牢牢笼在其中,身上炽热的温度随之传递而来,驱散了冬夜的严寒。

李羡鱼脸颊微红,徐徐将拢在领口处的指尖垂落,静静倚在他的怀中,等着夜幕彻底降下。

不知过了多久,驿站中的灯火渐次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