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李羡鱼觉得面上烧得发烫, 仿佛再多听一句, 她便要滚沸起来。

于是她慌忙伸手,紧紧掩住了自己的耳朵, 蝶翼般的长睫随之轻颤了两颤。

她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

底下的两个人奇怪极了, 拿的东西奇怪,做的事奇怪,发出的声音也奇怪。

而不仅仅是如此。

仿佛连她面前的临渊都变得与素日里不同。

他的眸色格外的浓沉, 不见寸光, 像是翻涌着浓黑的夜色, 从不离身的长剑被他放落在横梁上,握在她腰上的大手格外有力, 掌心上的热度透过她薄薄的衣料传来,炽热滚烫。

李羡鱼面上更烫。

临渊这样直白地看着她, 令她不知为何, 蓦地想起方才那年轻宦官咬小宫娥耳朵的场景。

她想,难道, 临渊也想咬她吗?

可方才那名小宫娥被咬了耳朵,面上都红透了,看起来便疼。

她向来怕疼,不想被咬耳朵。

李羡鱼便将捂着耳朵的右手放下,本能地想将离她太近的少年推开些。

好空出些让她能够安心的距离。

临渊蓦然抬眼。

李羡鱼有一刹那的紧张。

但临渊却并未咬她,只是抬手,替她将那不能入耳的声音挡住。

李羡鱼轻愣了愣。

她对上临渊的视线。

少年的眸色浓沉,呼吸也格外急促。未持剑的手紧握住横梁的边界,筋骨漂亮的手背上骨节微白, 青筋浮起。

李羡鱼本能地觉得心慌。

她觉得, 若用动物拟人。

那眼前的临渊便应当是一匹孤狼, 正在克制着自己本能的,吃兔子的欲望。

而她便是那只兔子。

李羡鱼有些害怕。

她往后挪了挪身子,却又被临渊紧握住了腰肢。

他抬眼望来,竭力忽视着掌心中传来的柔软触感,语声因压抑而略微沉哑:“公主再躲,便会掉下去。”

李羡鱼不敢再动,只是怯怯望着他。

她惴惴问道:“临渊,你会咬我吗?”

临渊蓦地看她。

少年呼吸似又急促了些,但他很快便错开视线,紧阖上眼,低声道:“不会。”

李羡鱼这才悄悄放下心来。

她坐在临渊修长的腿上,视线也比素日里略高些。

此刻不必抬头,便能清晰地看见临渊面上的神情。

少年剑眉紧锁,狭长的凤眼紧紧阖着,修长的眼尾上溢出寸许薄红。

他淡色的薄唇抿成一线,握着横梁边界的长指用力得近乎要将那块木头掰下,但是握住她腰间的右手却没添半分力道。

隐忍又克制。

夜风拂来,吹动长信宫灯上的烛火摇曳,火光急促地往上升腾。

李羡鱼透过明亮的烛火望着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像是在不知不觉间变快了些。

像是雨水打在青石上,又急又密。

她不习惯这样的感受。

忙又空出来的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低垂下眼,心虚地转过脸去。

像是不敢再看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两人便维持着这样一个令人面红的姿势在狭小的空间中相处。

李羡鱼不知道底下的宦官和小宫娥是否已经离开,只知道,临渊一直强忍着,没有咬她。

李羡鱼有些心软。

她想,要不就给他咬一口吧。

就一口。

李羡鱼这般想着,便慢慢探手过去,将自己纤细的手腕递到他眼前。

她道:“临渊,我给你咬一口吧。”

临渊的身形骤然一僵。

他蓦地睁开眼来,语声很低:“公主在说什么?”

李羡鱼掩着耳朵,并不能听到他在说什么,只是睁着双清澈的杏花眸望向他。

稍顷,她轻声重复道:“临渊,我给你咬一口吧。”

她说着,又心虚地补充:“我怕疼,你不能咬得太重。”

她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像是洁白的羔羊主动从围墙里走出,像是殷红的鱼儿主动投入落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