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第4/5页)

直到昨儿夜里被苏幕戳了脊梁骨,将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东西都提到了明面上,他才发现,他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那殿下受伤了吗?”安娴见他眼睛盯着一处,并没有神色,便以为他是真的喝醉了。

“有。”

“在哪里?”安娴又问。

谁知道刚问完,齐荀将手里的酒壶一丢,伸手就将原本松垮的衣裳扯开,露出了结实的胸膛,古铜色的肤色,疤痕遍布都是,新伤也就面上几条轻微的擦伤,是昨儿夜里被竹片刮到的。

安娴的目光就定在那一块儿,就再也没有回去,这次的擦伤就算是好了估计也不会留下伤疤,她瞧的是往日留在他身上的那一道道狰狞的疤痕,估计当初受伤的程度,不亚于他手臂上被砍的那一刀。

“殿下,你自己可清楚,这身上到底挨了多少刀。”安娴蹲着,鞋底蹭着地面,缓缓地往他边上移,小脑袋越凑越近,就埋在了齐荀地胸膛上,仔细地去看他如蚯蚓一般地伤痕遍布在他身上,看到最后,就差拿手指头去触碰。

“记得,全身上下一共五十二条。”

安娴埋着头,从没有试过去心疼一个人,可瞧着瞧着,心里就难受上了,曾经她躺在医院的床上,看着父母,哥哥们为她伤心难过时,她还反过去安慰他们,体会不到对方心里的感受,可如今看着齐荀满身的伤痕,才明白担心一个人该是什么样的滋味,比起当事人所承受的痛苦,可能并不会轻半分,心尖就跟被针一根根地往里头扎一下,刺痛难受。

“你要是再加个零就二百五了。”安娴声音小,嘟囔了一声,掩饰住了声音里的呜咽,然而这话损不到齐荀,因为他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挺能打,挺威风的吗,怎么就受了伤?”安娴嘟嘟囔囔一阵,就上了瘾,“咱们还是规规矩矩做人,安分守己点好,别动不动就去攻占人家领土,打仗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刀,杀了别人,自个儿也得流血,旁人只知道殿下何等的风光,却没机会瞧见你一身如地图般的蚯蚓。”

“况且,以你现在的地位,已经够威风的了,干嘛非得干这等损己不利人的事,咱们不打仗了,过去安安稳稳过日子好不好。”

齐荀的熏红的醉眼盯着安娴头顶,一头素发,没有任何珠簪,安娴今儿起来没有心思打扮,只用了一条云水蓝的丝带,将头发束在了脑后,这会儿就放在齐荀的下巴底下,安娴只顾着数他身上的疤痕,却不知发丝上的暗香已经饶的齐荀心神不宁。

从未有人敢这样同他说过话,说的如此直接,却又不让他讨厌,就算是太后,与他提起此事,也是委婉的相劝,父皇也如此,只会想法设法,以旁的事情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这是头一回,有人对他说,“咱们别打了,好好过日子。”

若是从他人嘴里说出这话,也不定就能见到成效,可此时从安娴嘴里说出,软糯的声音,藏不住她对他真心实意的关心,这番话就真的听进了他的心坎上。

“好。”不管是不是敷衍,但就现下来说,他愿意放弃,想同她好好过日子。

安娴知道,喝醉酒的人话不可信,但听到他应了自个儿,还是颇有点小成就,就因为有了这点小成就,让她愈发壮了胆,适才不敢伸手去摸,这会手指头就直接摸到了一条长长的疤痕上。

除了搁手,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好看吗?”不过是些丑陋的伤疤,不明白为何她会看这么久,齐荀说完就将自个儿的衣衫重新合上,不待安娴回答,又说道,“太丑,别看了。”

安娴也挺自觉,不给看就不看,这会子也没法违心劝他说不丑,因为,确实挺丑的。

安娴的脑袋往后退了退,抬起头眼睛又瞧上了他的脸,“幸好你这张脸保护的好,要是多一条蚯蚓,得多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