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3/6页)

裴慎暗道她这人,果真是桀骜难驯,胆大包天,便遗憾笑道:“布衣黔首自然可以去看,只是我便不好去了。”裴慎为人谨慎,必不会给政敌留下国丧取乐的把柄。

听他说不去,沈澜强压着喜悦,神色平静道:“你既不去,那我便自己去了。”

她连挽留都不挽留,张嘴便说要自己去,可见是个没良心的。思及此处,裴慎只恨恨拿手中书卷敲了敲她的额头,骂了她一句没心肝。

沈澜心情好,不与他计较,只左数右数,终于挨到了端午。

五月初五,菖蒲切玉,角黍堆金。

本是热热闹闹的景象,奈何国丧其间,不好插红榴花,也不能在中门上贴黄纸朱砂的五毒像,便只在檐下门上插了些艾草。

一大早,沈澜吃了白糖角黍,五瑞果子各用一颗,又饮了一小盏雄黄酒。

待沈澜用了早膳,换上素净的细布襦裙,紫玉和绿蕊只将一簇簇纱小粽子儿缀在她衣襟上,又在她鬓间楠木桃竹簪头挂上艾虎儿,这才与她一道出门。

甫一出门,便见一蓝布两轮马车等在小角门处,平山打头,和三个亲卫围在马车周遭。

距离国丧已一个月了,新皇堪堪登基,可六个月的婴儿怎能处理国事,京里照旧闹腾不休,此等关键时刻,陈松墨和林秉忠作为裴慎得力亲信,哪里能抽得开身,故而只派了平山前来护卫。

“平大哥,辛苦了。”沈澜笑道。

平山为人忠厚,闻言老实拱手道:“不敢当夫人言。”语罢,便唤了声车夫,马车辚辚作响,碾过青石板路。

紫玉和绿蕊只随车而行,沈澜孤身一人端坐马车上。

稍顷,马车便停了下来。沈澜掀帘一望,只见西湖周遭乃至四堤三岛,俱是人山人海,填塞充溢。遮凉棚子搭得四处都是,小摊贩四处穿梭,还有富贵人家使唤家仆起了高台,围了绫罗来观景。便连湖面上都有千百只小篷船,船上挤挤挨挨立满了人。

见沈澜下了马车,平山即刻拱手道:“夫人,属下已派人定了地方,还请夫人上清润茶楼二楼观龙舟。”

沈澜便点点头:“走罢。”说罢,便往前走去。

平山可是被陈松墨特意叮嘱过这位夫人的丰功伟绩的,生怕她起了什么心思,便紧紧跟着她。

西湖龙舟竞渡,观看的男女老少何其之多也,沈澜兴致勃勃地往前走了几步,便拉着两个丫鬟挤进了人堆里。

平山心里着急,带着三个亲卫即刻跟上。谁知沈澜拽着紫玉、绿蕊的衣袖远远走在前头,一路往人堆里挤。

几个亲卫心急如焚,大声呼喊着“夫人”、“夫人——莫往前走了。”

奈何人流阻隔,推推攘攘,平山追不上沈澜,只能眼珠子都不错的看着她的身影。

偏偏沈澜为了国丧低调,今日穿得是寻常细布襦裙,哪里认得出来。主子都穿得素净,两个丫鬟更不用说。

不过走了一小段路,一个错眼的的功夫,沈澜与两个丫鬟便已没入人流,失去了踪影。

平山心急如焚,即刻散开三个亲卫去寻。

此刻的沈澜早已松开两个丫鬟的袖子,兀自上了苏堤。方在苏堤立了一会儿,便有人来拉她胳膊,沈澜回身一看,恰是玉容。

玉容引着沈澜,登上了彭三的小船。

彭三打渔是为了挣钱,西湖龙舟竞渡时,光是载客观看龙舟便有不少钱,加之捞一捞落水者,对方给的谢银也有不少。

一年里难得挣钱的日子,彭三是万万不会错过的。故而沈澜那一日来不及叙旧,便与玉容约了西湖苏堤相见。

甫一登船,沈澜望了眼精瘦漆黑的彭三,只叫他将船往清润茶楼撑去。

见船行起来,沈澜便即刻开口道:“玉容,你可缺银子?”

玉容一时愕然,半晌,轻抚了抚肚子,叹息一声:“这天底下谁不缺钱呢。打渔、插带能挣几个钱啊,若不缺钱,彭三哥也不必辛辛苦苦去嘉兴卖鱼找销路,更不必每年在钱塘江大潮上当什么弄潮儿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