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3页)

沈澜摇摇头,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念春这顿打,一半受她所累,一半受其身份所累。

念春是家生子。

“你伤势如何?可有寻府中医妇看过?”沈澜关心道。

念春哼哼两声道:“做丫鬟的,哪里能劳动医妇来看?我可不是你,攀上高枝了。”

话一出口,沈澜微怔,只笑了笑,清得如同雨后山岚,泛着春山草木的苦涩。

念春暗骂自己这张嘴,张口欲言又止,半晌才扭捏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澜点头:“我晓得的。”你们只是觉得跟了裴慎极好。

念春便叹了口气,觑她一眼道:“像素秋那样出去做个正头娘子好,像你这般将来生下一儿半女,终身有托也极好。只有我……”

一声长叹,念春怅惘道:“也不知将来如何。”

沈澜安慰了她几句,念春又打起精神,偷摸瞄她。见她这般,沈澜便笑道:“想说什么尽管说罢。”

念春望着她,见她娟好静秀,婷婷袅袅的样子,全然看不出她竟胆敢背着裴慎逃亡。思及至此,念春吞吞吐吐,犹豫再三,到底没有说出口。

她不说,沈澜也不问。

沈澜不愿打扰她养伤,又说了几句便走了。探望完念春,又去探望槐夏,再将裴慎的药分赠给院中其余受伤的婢女。

待她回了正堂,裴慎习武归来,已沐浴更衣,正披着一身沉绿云锦道袍,端坐楠木圈椅上看书。

见她进来,正欲开口,谁知沈澜先发制人,甫一进门便慢悠悠道:“裴大人好雅兴,读书如此专注,任他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裴慎搁下书,只蹙眉道:“你方才的气还没消?”那抹胸也不是他拿的呀。

沈澜温声细语:“哪里能消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见她面容端丽,似风清月白,只双目熠熠如秋水寒星,分明已是嗔怒。裴慎便轻笑,狎昵道:“谁又招你惹你了?可要我帮你出气?”

沈澜随意挑了个圈椅坐下,靠上潞绸引枕,淡淡道:“裴大人若要帮我出气,倒也简单,只消杖责自己便是。”

一提杖责二字,裴慎便已明白沁芳来意,难免心中讪讪。

见他矮了声势,沈澜暗自冷笑,嘴上还要奚落他:“裴大人素来不做多余事,一箭双雕算什么,一石三鸟才算厉害。”

裴慎心虚气短,反倒轻咳一声:“浑说什么!”

沈澜佯装惊讶道:“我说错了?大人博学多识,我若说错了,尽管指出便是。”

见她三番四次不肯罢休,裴慎哪里肯伏低做小,心中怒气上涌,不过是养气功夫好,这才温声道:“沁芳,你这脾性实在乖张。”

沈澜心知裴慎必定是生气了,可沈澜又哪里不气呢。她连面上的温驯都不愿意装了,只冷声道:“大人要让我无人可求助的时候,难道不知道我脾性乖张吗?”

裴慎一窒,解释道:“你若不跑,焉能落得如此下场?”

沈澜嗤笑:“这话便没意思了。你杖责仆婢是为了什么,你我心知肚明。”

一来追查沈澜行踪,二来杀鸡儆猴,自此以后,再无人敢帮沈澜逃跑。

光是思及这两条,便已让沈澜胸中郁气丛生。若是再加上第三条,更是让她心生惊惧。

这第三条便是他要借机整饬家风。

国公府本是开国勋贵,绵延百年,仆婢们俱是家生子,勾连横生,借着国公府的名头做了不少恶事,裴慎正好借机拷问处置。

她不禁又想起当日初见念春,对方劈头盖脸骂了她一顿,加之清冬头一次见面便敢自荐枕席,翠微在马车上怒斥沈澜,只说国公府势大,只管去做,谁敢多言。

窥一管而知全豹,可见这府中仆婢骄横。况且连被关在院中的丫鬟婆子尚且如此,只怕国公府在外行走的庄头管事们更是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