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暗空保护区(四)(第3/4页)

“痛苦是动力的来源,魔域通行的货币。”军锋冒着被首领教训的风险解释,“战争就要来到了,但没有骑主的引导,我们承受的苦痛,很快就不足以支撑我们对抗源源不断的大军……”

法尔刻上前一步,打断了军锋的话。

“也就是说,你做不到。”

余梦洲深吸一口气,提过工具箱:“我做不到,折磨也不是我该干的活。我只会修蹄子,看在你们是马的份上,我愿意不计前嫌,尝试着给你们修一下,其它的想都别想。”

他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腿,仰头望着面前的马群。

“你们谁先来,还是挨个排队?”

马群盯着他看,神情各异,但都含着几分糊涂。余梦洲说的话超出了它们的理解范围,为什么折磨不能算是一种工作,修蹄子要怎么修,排队又是什么意思?

没有修蹄凳,余梦洲左右看了看,扯过来一截高度差不多的风干巨骨,照着马的体型比划了一下。

体格巨大的马,虽然修起来是费事许多,不过对于修蹄师来说,还有个实打实的好处——不用弯腰,也不伤腰。

魔马们不约而同地开始打响鼻,它们正在紧张和警惕中徘徊。终究是伴随杀戮而生的恶魔战马,犹豫唯有一瞬,很快,就有一头魔马越众而出,恶声恶气地问:“你想怎么修!”

这匹魔马通体血红,唯有鞍鞯纯然漆黑。余梦洲对它的印象很深,他听过它的同伴是如何呼唤它的,它是血屠夫。

会说话,也算是它们的优点了,余梦洲安慰自己,起码可以沟通。

“站在这儿,”他比划道,“因为现在条件没有那么好,不能把你固定住,所以你站好就不能动了,可以吗?”

血屠夫在同伴的旁观下,对这点折磨的前戏嗤之以鼻。

强制忍耐,或者不得不忍耐的伎俩,早有数不清的骑手对它们施展过,对比它们曾经承受过的苦痛,就像一滴血之于血海般微小。

它一言不发地站定了。

“抬起前蹄,对,先左边的吧。弯一下,搭在这,”余梦洲抽出修剪专用的厚手套,“高度还合适吗?不合适再调。”

血屠夫依然没有说话,它似乎进入了某种准备的状态,狰狞的胸骨隆隆作响,嘴皮也开始泛起褶皱的涟漪,露出下面锋利的獠牙。

余梦洲轻轻叹气,尽力伸长胳膊,用裸露的手心,柔和且熟练地摸了摸战马的耆甲部位。他避开了燃烧的烈焰,手底下的触感,就像在抚摸一块细腻的,浸透了鲜血的漆皮。

“放松、放松……没事的,”余梦洲安慰道,“可能会有一点疼,你忍一下。”

他摸了几下,马的身躯就微颤了多少下。余梦洲没敢去摸血屠夫的鼻子,对于这些魔马来说,他们的关系还没有亲近到那个份上。

余梦洲弯下腰,带上手套,穿上围裙,他终于打开了闭合已久的工具箱,里面的修蹄工具还保持着闪亮簇新的状态。而魔马们全都困惑且忌惮地后退了,它们不得不后退,因为伴随着箱子的开启,空气中正在弥漫开一股温暖的,陌生的气味,它们无法适应这个。

余梦洲没有注意到它们的表现,想了想,他先仔细看了看马蹄的情况。

糟糕。

他修蹄的职业生涯中,从没见过情况如此糟糕的蹄子。

簇拥着铁棘,乱扎着钢钉,结着刀片的黄铜线扭成了诡异的形状,深深嵌进蹄角质,更有五枚粗如小指的铜楔,交叉着打进蹄底,尖端直接从马蹄上面支楞出来,依稀形成了一个倒置五芒星的形状,被凝固的血痂和硬肉锁得死死的……可能光是看上一眼,就能令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病发,昏倒在地。

他再没有言语,先抽出单面的弧形刀,开始专注地刮蹄面上凹凸不平的血痂和横生的硬肉。余梦洲的动作快,他的刀更快,三两下便铲开腥臭扑鼻的痂壳,挖出里面的已经抱成团的铁棘丁,一块一块地撬到地下,每撬一下,都发出类似断弦的“崩崩”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