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果核之王(九)(第2/4页)

——所以,法比安只不过是个捡漏的?!

……不难想象,当德国人收到两艘捕鲸船遇难的消息,赶去收拾烂摊子的时候,重伤昏迷的拉珀斯便如一个从天而降的巨大馅饼,把他结结实实地砸了个满怀。

那么,很多事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集团高层为什么没在第一时间赶到研究所;

——法比安为什么没有按照处理上一条人鱼的方式,急不可待地对拉珀斯动刀子,甚至有些手段看起来还颇为宽容;

——如此严重的防御措施,如此复杂的惩罚手段,到底是在保护什么,害怕什么。

法比安……他真切知晓人鱼王嗣究竟拥有多么可怕的力量,他亲眼见过两艘捕鲸船那沉没的、燃烧的残骸,然而他全部瞒下来了,就连集团的执行官都未必清楚,研究所里关押了一条什么样的怪物。

“……在那里,岁月会遗忘我们,悲哀不再来临;转瞬就会远离玫瑰、百合和星光的侵蚀——”

这一刻,江眠望着拉珀斯,他凝视他似乎永远直白、永远不加遮掩的眼睛,很想问人鱼一个问题。

你是完全有能力撕开人类的牢笼,彻底离开这里的,可是你为什么还要留下?

千言万语,拥堵心头,江眠轻轻地说:“——只要我们是双白鸟,亲爱的,出没在浪花里。”

但他不敢问,也不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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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人鱼对他的另眼相待,江眠在观测室走动时,比常人更多了十分的特权,虽然还不能直接参与到核心实验团队里,但相较他之前的处境而言,确实可谓云泥之别。

此刻,青年正于房间内焦灼地踱步,这是间一室一厅的小公寓,还配有一个小厨房,是他在江平阳去世之后自己敲定的住所。和过去跟养父一起生活的宽裕条件相比,确是云泥之别,但一个人住倒也够看了。

他在破译石板书时,遇到了艰难的瓶颈。

人鱼的文字介于表音和表意之间,既有象形的部分,也有类似音标的琐碎结构。它们是优雅的,无疑也是复杂的,大量波浪般的弧线和水滴形的圆点描绘组成了石板书的内容,远远看上去,它更像是一副编织精美的法国蕾丝,而不是用以记叙的字符。

江眠利用权限,调阅了大量封存已久的内部文件,又结合江平阳生前做过的种种猜想,努力进行排列组合的解读,然而,陌生文明的秘密依旧将他拒之门外,使之不得进入。

江眠焦躁地咬着笔头,嘴唇蠕动,无意识地呢喃着他想象中人鱼文字的发音,从规整清晰的元音辅音,到胡乱咂吧的婴儿学语,他的舌面上滚过许多纷杂的密码。

石板书的原型早已损毁,唯有影像照片得以留存,江眠盯着上面层叠繁复的纹路,拉出它的虚拟模型,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

——如果它不是用来读的,而是一种乐器,一件依靠外力来发声的工具呢?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靠谱,只是苦于无法验证,这时,一个念头悄然钻进他的心头,顷刻落地,顷刻生根发芽。

也许……我能不能去请教拉珀斯?

这个想法甫一出现,便像开闸洪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这些天来,他已经会说不少人类的词汇了,而且学得又快又好,倘若自己把石板书的内容透露一部分,去征询人鱼的话……

他离真相太近了,江平阳研究了十几年也一无所获的东西,现在因为拉珀斯的到来,变成了触手可及的成熟硕果。江眠的喉咙因为紧张和跃跃欲试而干涩不已,他急切地裁剪相片,接着打印出来,匆匆夹在笔记本里,就飞快地跑出了房间。

此时已是深夜时分,走廊宁静,万籁俱寂,即便是彻夜明亮的西格玛实验站,这会儿也剩不下几个人了。江眠站在紧闭的合金大门处,焦急地等待身份验证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