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2/6页)

火焰。

她的身边都是跳跃、舞蹈的火焰。篝火。她能够在来回摇曳的红色火焰中看到它。一缕舔舐着她脸庞的火苗,深深地灼烧着她。

到处都是熊熊的烈火,然后……它消失了。

世界变成了冰天雪地,雪白,透明,破碎。她被冻得浑身发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变成了蓝色,然后随着细碎的爆裂声变得支离破碎。它们如同粉笔一般坠了下去,落在她冻僵的脚旁。

“伊莎贝尔。”

鸟鸣声。是夜莺。她听到它在唱着一首悲哀的歌。夜莺意味着失去,不是吗?离开的爱情,或是无法长久、当初根本就不存在的爱情。一首诗中曾经是这样写的,她记得。一首颂歌。

不。那不是鸟。

是一个男人,也许是火焰之王。一个躲藏在冰封森林里的王子,一只狼。

她在雪地里寻找着脚印。

“伊莎贝尔,醒醒。”

她在自己的梦境中听到了他的声音。盖坦。

他不会真的在这儿。这里只有她孤身一人——她永远都是孤零零的——何况这么奇怪的场景除了梦又会是什么呢?她的身体时冷时热,疼痛无比,筋疲力尽。

她记起了什么——一个嘈杂的声音。薇安妮的声音:别回来了。

“我在这里。”

她能够感觉到他就在她的身旁。床垫似乎是在随着想象中他的体重起伏着。

什么冰冷而又潮湿的东西被按在了她的前额上,感觉是那么舒服,害得她暂时分了神。紧接着,她感觉他的嘴轻擦着她的双唇,在那里徘徊着;他说了些什么她听不清的话,随即便抽身回去了。这一吻的结尾和她感觉到的开头一样深情。

那种感觉是那么的……真实。

她想要开口说上一句“别离开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她已经厌倦了祈求别人去怜爱自己。

此外,反正他又不是真的存在,说这么多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闭上双眼,翻滚着远离了那个不存在的男人。

薇安妮坐在贝克的床上。

她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可笑。她坐在这个曾经属于他的房间里,希望它在自己的心里不会永远都属于他。她的手里还捧着他的那张小小的全家福。

“你会喜欢希尔达的。给,这是她送给你的点心,夫人。感谢你能够容纳我这么笨拙的人。”

薇安妮用力地咽了一口涶沫,她不能再为他哭泣了。她拒绝这么做,可是上帝呀,她想要为自己而哭泣,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为自己沦落成了这副模样而哭泣。她想要为被她杀害的这个男人而哭,为自己有可能活不下去的妹妹而哭。这是一个简单的决定,杀了贝克,挽救伊莎贝尔。那么薇安妮之前又为什么那么快就开始攻击伊莎贝尔呢?这里已经不欢迎你了——她怎么能对自己的妹妹说出这样的话来呢?如果这将成为她们之间的最后一段对话可怎么办呢?

她坐在那里,眼睛凝视着照片(仿佛在对照片里的家人无声告白),等待着敲门声响起。自从贝克被杀的那一刻起,已经过去了四十八个小时。纳粹随时都有可能找上门来。

问题不是他们会不会来,而是他们什么时候来。他们会重重地敲响她的房门,挤进屋里。她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试图想清楚自己的对策,她是否应该主动到指挥官的办公室去报告贝克的失踪呢?

(不,傻瓜。什么样的法国人会报告这种事情呢?)

或者她是否应该等到他们找上门来?

(这永远不会是什么好事。)

还是说她应该试图逃跑?

这只会让她想起萨拉和那幅令她无法忘却的画面——一个孩子满脸是血的月夜——将她再一次带回一切的开始。

“妈妈。”索菲叫了一声,站到了敞开的房门口,腰间还托着刚学会走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