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6页)

很快,她摘掉了发卡,把头发梳成了光滑的波浪形。她拽过自己的帽子、手套和手包,走出家门,发现瑞秋正和孩子们等在果园里。

贝克上尉也在那里,此刻正站在小棚屋的旁边。他身上的白色T恤衫有些地方被浸湿了,紧贴着他的胸膛,露出了下面的几撮胸毛。那把斧头被他随意地扛在肩头。

“啊,你好。”他说。

薇安妮能够感觉得到瑞秋正在仔细地端详自己。

贝克放下斧头,“这是你的一位朋友吗,夫人?”

“瑞秋。”薇安妮提心吊胆地回答,“我的邻居。这位是上尉贝克先生。他是……他征用了我们的房子。”

“你好。”贝克又打了一声招呼,礼貌地点了点头。

薇安妮把一只手放在索菲的背上,轻轻推了推女儿。一行人这才上路,步履艰难地穿过果园中茂密的草丛,走到了满是灰尘的马路上。

“他很英俊,这一点你可没有告诉我。”快到机场时,瑞秋开口说道。只见带刺铁丝网的后面是一片喧嚣忙碌的景象。

“他很英俊吗?”

“我十分肯定你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你的这个问题很有意思。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德国人。”

“征用克莱尔·莫罗家房子的士兵们看上去就像是长了腿的香肠。我听说他们醉得足以杀死一个法官,打起呼噜来又像小猪一样。我猜你很走运。”

“你才走运呢,瑞秋。没有人搬进你的房子里去。”

“贫穷最终还是有所回报的。”她用手臂挽住了薇安妮,“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薇安妮。我听说他们接到了命令,要求所有人都必须‘举止端正’。”

薇安妮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上个星期,伊莎贝尔当着上尉的面剪掉了自己的头发,还说美貌肯定是被禁止的。”

瑞秋完全无法掩饰脸上的笑意,“哦。”

“这一点儿也不好笑。她的脾气可能会要了我们的命。”

瑞秋的笑容消失了,“你能不能和她谈谈?”

“哦,我可以和她谈谈。可她什么时候听过别人的话呢?”

“你弄疼我了。”伊莎贝尔说。

那个男子猛地把她从墙边拽了起来,拉着她沿街疾走,脚步快得她不得不跟着他跑了起来;每迈一步,她都会撞向石巷的墙壁。当她被一块鹅卵石绊到、差点摔倒时,他的拳头攥得更紧了,把她拉了起来。

快想想办法,伊莎贝尔。——他穿的不是军装,所以他应该是盖世太保。这就糟糕了。他看到了她损毁海报的行径,这算不算是在妨害、刺探或者抵制德国人的占领行动?

可这又不像是炸毁一座桥梁或是向英国出售机密。

我是在作画……画的是一个装满花朵的花瓶……那不是代表“胜利”的字母“V”,而是一个花瓶。我没有抵抗。我只不过是个愚蠢的女孩,想要在自己唯一能够找得到的纸张上画画。我甚至从未听说过戴高乐是谁。——她在心里想着该如何申辩。

如果他们不相信她呢?

男子在一扇橡木门前停了下来,只见门板的中央镶着一个黑色的狮子头门环。

他在门上轻敲了四下。“你要把我带到哪……哪儿去?”这就是盖世太保总部的后门吗?她听说过有关盖世太保审判者的传言。他们似乎是一群残酷无情、虐待成性的人,可谁也不能肯定。

门缓缓地打开了。一个戴着贝雷帽的老者出现在了门口,布满肝斑的丰满嘴唇上还叼着一根手卷烟。看到伊莎贝尔,他皱起了眉头。

“让开。”伊莎贝尔身旁的男子咆哮着说。老人站到了一边。

伊莎贝尔被拉进了一个烟雾弥漫的房间。环顾四周,她的眼睛感觉一阵阵的刺痛。这是一间废弃的小商品店,曾经是出售软帽、小商品和缝纫用品的地方。借着烟青色的光线,她看到空空如也的展示柜被推到了墙边,同样空荡的金属帽架也被堆在了角落里。前窗被人用堆砌的砖头挡住了,通往格兰特街的后门则从里面挂上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