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狱(第4/5页)

三哥什么都没说,直起腰来,对单飞白重重鞠了一躬,旋即大踏步转身前往刑罚室。

三哥不仅没得到表扬,还吃了教训,其他参与了这件事的人也唯唯诺诺,讪讪地走开了。

单飞白得了片刻清闲,躺了一会儿,也是躺不住,索性从床上起了身,缓步前往会客室。

……也就是宁灼自残换人的地点。

地上的血痕还没来得及冲洗,或者说,是他们有意留着,想要单飞白醒来后能看着高兴一点。

还有一件牛角扣的大衣,垃圾一样随便堆在墙角,上面沾满了鲜血。

单飞白看到一路带血的脚印,向外蜿蜒而去。

单飞白有些失神,踉跄着走上前,费力弯腰,抱起了那件过分沉重的外套。

紧接着,他踩着宁灼流下的血,摇摇晃晃、一跳一跳地往前走去,好像是在玩一种跳格子的游戏,直到走到血迹消失的地方。

宁灼又离开他了。又要恨他多一层了。

当时还只有十八岁的单飞白望着宁灼离开的方向,心里有点说不出的忧伤。

可低头闻到大衣上的血腥气,他又有些说不出的心动和心悸。

彼时的单飞白,分不清那是什么样的感情,只是抱着宁灼的大衣,在他的血里伫立了很久,直到那带着温度的血逐步风干。

后来,单飞白亲自动手,一点点洗干净了那件衣服,收藏在自己的衣柜里。

三哥在不久后的帮派火并中意外横死。

人死如灯灭,宁灼也没有再报复回来。

而单飞白在为三哥伤心了一段时间后,找来了懂得下手分寸、极端理智的于是非,让他担任了团队的二把手。

……

时间回到现在。

宁灼看他低头,直勾勾盯着自己腿部的伤疤瞧,取下松动的淋浴喷头,打开热水,劈头盖脸地照他的脸喷了过去:“看什么?”

单飞白抹了一下脸上成串滚落的水珠,又恢复了不正经的样子:“看宁哥啊。”

宁灼扯来喷头,冲洗自己的身体:“我问你,有什么好看的?”

单飞白:“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宁灼:“看情况。”

单飞白:“宁哥的身材……”

宁灼静静注视着他,等他能放出什么厥词。

单飞白顿了顿,笑出了一双小梨涡:“看起来很好生养。”

宁灼:“……”

他想的最脏的骂人词也比这好听一百倍。

他脑子里的一根弦直接崩断了。

在宁灼操着被他扯断了的淋浴头和一截水管四处追杀单飞白、打算把他就地绞杀时,一个人影急匆匆地从水房后闪出,闷头七拐八绕地走了好一阵,来到了一间房间前。

他在房门上镶嵌的一层单向玻璃前探头探脑、连比带划了许久,房间内的人才不耐烦地推开了门:“……干什么?!”

现在并不是放风时间。

所有第一监狱的犯人,都理应集中在几个闷热的茧房里,在狱警的监督下进行手工劳动。

但有些手头充裕的人,可以享受远超旁人的优渥待遇。

比如,这里居然被改造成了一间高级的KTV歌房,里面正播放着一首缠绵悱恻的情歌。

强劲的音浪冲得来人头脑一嗡,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急切道:“刚才刘副队张罗我们几个去拉水管浇地,你猜我在水房外头看见谁了?”

出来的男人身形壮硕,上半身打着赤膊,露出一身精健的好肉:“谁呀?!有话说话,打什么哑谜?!”

来人踮着脚,进行了一番急促的耳语。

男人脸色一变,声调也随之抬高:“……宁灼?你没看错?!”

“还有单飞白!”来人继续语出惊人,“他们好像在打架……不知道他们俩是怎么进来的!”

里面唱歌的正主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向外张望。

他长得很是抱歉,面颊上带着大片陈年青春痘的瘢痕,身材也虚胖,鼻梁上架着副眼镜,本来该是监狱里最受人欺负的那种窝囊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