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不吃

逐渐泛冷的血水自沈稳笔锋坠落,轻易在纸上染出鲜灿红衣,满池雾光映照间,似袍袖浮动,暗香漂流。

尽管,这幅摄人心魂的美景在作画人的眼里,没有一丝颜色,皆为无边际的黑沉。

此时居高临下坐在江恶剑头顶的人,的确是司韶令。

也是以半年时间,终让青邺敕风堂翻天覆地的新任堂主。

“夫人……”

而江恶剑并不能看到他笔下缓缓描摹的春光,此刻已分不清打湿每一寸皮肤的是汗水还是其他,只觉全身都化成一滩四处流淌的乳酒,神志破碎而渴求地低唤,期盼对方能施舍他一点点的靠近。

却仍旧良久得不到回应,空气弥漫的尽是司韶令对他置若罔闻的峭冷,晾得他被靴底碾踏的肩头恍惚生出错觉,成了他仅有的一方温存。

江恶剑不由偏头,以滚烫的脸颊又朝司韶令靴上贴去。

可惜在他唇瓣几乎蹭到那近在咫尺的苍黑袍角,司韶令将腿也收了回来。

“夫人!”

心下顿时破溃,江恶剑再次急切向前,干脆拖着湿沉的身躯强行扑去。

自打他醒来便在这王庭里作威作福,哪曾受过如此煎熬,难得找到三番五次出现在梦里的夫人,一上来迫使他发情,竟有不让触碰的道理?

“再躲我叫人绑了你……”

便情欲上头,江恶剑显然忘了自己双手还被捆绑,一边霸王硬上弓地朝司韶令猛扑,一边没什么震慑力地威胁道。

而他咬牙挤出的一声恐吓未落,半个身子已如愿覆上,因着双手不便,仅以两侧大腿勉强夹在司韶令腰腹支撑,本瘫软成泥的肌肉一瞬绷出青筋,野蛮与司韶令紧贴。

也毫无疑问,他正贪婪嗅着司韶令满身令他着迷的梅花香冽,却随着司韶令一指不轻不重的敲落,隔着湿透的亵裤,恰好敲在他腰际穴眼。

猝然传来的麻痛直冲脑海,强垒的城墙顷刻崩塌,江恶剑不可置信间,自腰部以下已失去知觉,再难以使出一丝力道。

他拼命抻长手臂欲挂在司韶令身上,奈何双手与颈圈的细带纠缠,唯有眼睁睁看着自己渐渐向下滑去。

司韶令就那么一动不动,冷眼看他无奈而绝望,一点一点地坠落。

“我说了,忍着。”

满腹烧灼中,江恶剑听到头顶的人冷声道。

“……”于是一头抵在对方脚下,江恶剑抖如筛糠,整张脸胡乱蹭道,“忍不了……忍不了……”

“不然你杀了我吧……”

得不到发泄,他语无伦次地说着,也没注意到司韶令闻言骤然冷鸷的目光。

而后除了他一声声不甘的嗫嚅,耳畔重新陷入沉寂。

只剩司韶令轻弹开纸上褶皱,彻底无视他,继续先前并未结束的画作。

便在这漫长折磨里,伴随司韶令笔尖血迹凝结,江恶剑仿若也流尽一切,四周水汽氤氲,偏他像一条干枯的鱼。

待司韶令终停了笔,他已濒死般无声无息。

任由司韶令微抬起一腿,终于托起他泥泞的下颚。

看到他遍布狼藉的脸上,是哪怕此刻天崩地坼,也将他司韶令视作唯一的渴望。

隔了片晌,司韶令才面无表情地开口。

“还敢招蜂引蝶么?”

江恶剑泪眼朦胧地望过去,隐约看到对方乌凛凛的视线,脑内欲火轰鸣,根本不知对方在说什么,却下意识地嘶哑道:“不敢……”

“叫夫君。”

也便顺从道:“夫君……”

“还想死么?”

“……”江恶剑却停滞住了。

他自然不清楚对方这突如其来的话意欲为何,让他喉咙顿僵的原因是,胸口那道狰狞疤痕一刹那的撕痛。

也在他这短暂的凝固中,司韶令黑冗的眸底再次化开万丈深渊。

耳边悉数是半年前,他眼看着他如一具待葬的尸骨冰冷躺在床间,祁九坤同他絮絮叨叨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