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光年以外(第4/6页)

顾嘉年坚持着抽完一根,抖着手拿钱给他们,拜托他们帮自己买烟。

第二天,第三天……她如同受了蛊惑般,每天都会以出去补课为借口翘课去天台上。

小混混们偶尔会来,顺便给她带包烟。

但大多时候只有她一个人。

那些晚上,她仿佛得到了长久以来从未感受过的安宁。

她吹着属于她一个人的、自由的晚风,任凭自己沉溺在这劣质的烟味里,堕落着、腐朽着。

以为能靠着这样的放纵挺到高考。

只可惜她一贯难以如愿。

就像小时候为了能养小乌龟,拼命想考到九十五分,最后却只考了九十四点五一样。

那相差的零点五分,就是她的宿命。

高考前留校的最后一个晚上,顾嘉年最后一次去天台,却被偶然来此的语文老师发现。

从此,更深一轮的噩梦开始了。

……

等顾嘉年终于说完这冗长的十年,夜已经深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剩墙上挂钟的秒针“滴答滴答”走着。

迟晏偏过头看去。

小姑娘缩在大大的单人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被绿色碎花裙勾勒得格外纤细的腰肢蜷缩着。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没有任何情绪。

平静到像是在说旁人的故事。

迟晏想要开口打破这平静,却觉得喉咙干涩难以出声。

一贯擅长遣词造句的人,此刻竟连只言片语都为难。

满室静谧,空调也停止了运作。

如同有某种感应,他忽然转过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十一点五十九分。

他叹了口气,忽然难以抑制地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指尖的触感还算温热,莫名让他心安。

“最后一分钟了,”他扯了扯嘴角,“生日快乐,恭喜成年。”

他希望她能快乐。

*

生日快乐。

恭喜成年。

顾嘉年干涩的眼眶忽然开始发疼,她整个人更深地蜷缩进沙发里,把脸埋进双手,泪水如同潮涌般从指缝中涌出来。

麻木平静的情绪骤然决堤。

起初还能抑制哭声,到后来却仿佛破罐破摔。

像是要把十多年的怨气和委屈全都通过眼泪发泄出来。

她深深地弯着腰,任由滚烫的眼泪透过指缝浸透裙摆。

直到有人迟疑着,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弓起颤抖的脊背。

顾嘉年难以控制地伸出一只手,如同溺水者般紧紧攥住他的衣摆。

直到许久之后,她的心情才稍微平静些。

她慢慢睁开哭肿的眼,理智恢复了一些,吸了吸鼻子,总算肯放开手里攥着的布料。

“抱歉,没控制住。”

迟晏捋了捋皱巴巴的衬衫下摆,好笑地问她:“你这个爱扯人衣服的习惯怎么来的?”

那次在医院也是这样,疼起来能忍住不哭,却差点把他的衣服下摆扯烂了。

“不知道……我又不是谁都扯。”

迟晏瞥了她一眼,半开玩笑道:“哦,那就是跟我有仇?没良心的小孩。”

顾嘉年知道他不是真的跟她计较。

大哭一场之后,心里好像没有那么堵了,只是觉得空落落的,整个人如同被剥去千斤重的血肉,只剩一副空荡荡的骨骼。

她现在的样子大概很糟糕。

鼻子堵塞,头发也哭乱了,脸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像是吸饱了泪水,滚烫又肿胀。

应该很难看吧。

顾嘉年偏过头去,把毯子拉到脸上,只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

迟晏看见她的举动,慢悠悠地哂笑了一声:“都这样了还臭美?放心吧,我不嫌弃你丑。”

“再说了,你也不丑。”

他这话十分自然地脱口而出,说完后却突然眉心一跳。

怎么有点暧昧。

什么丑不丑、嫌不嫌弃的。

像个调戏小孩的混蛋。

迟晏咳了一声,想要找补两句,却发现顾嘉年直勾勾地盯着书桌后黑色冰冷的壁炉,仿佛在思索冬天烧起来暖不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