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光年以外

陈锡想了一会儿,说道:“昼山市有很多高中,一中、五中、十二中……还有昼山外国语、熙和等等。”

他说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其中最好的是外国语和熙和,分数线很高,我没考上。”

顾嘉年默默记下他说的这几个名字,笑着安慰他:“能从云陌考去昼山读书,你已经很棒了。”

陈锁倒是对这些话题不太感兴趣,他今年才念初一,上高中对他来说还很遥远。

起码在云陌是这样的。

在北霖就另当别论了。

顾嘉年二年级的时候,爸妈就开始操心她该上哪个高中,看各种高中各科排名、榜单,砸锅卖铁买了昂贵又破旧的学区房。

结果后来学区划分制度被取消,房子贬值了一半。

陈锁问她:“表姐,那你在北霖一般都干什么?”

顾嘉年想了想:“平时都上学。”

“除了上学呢?”

顾嘉年艰难地回忆起来。

她的童年很短暂,且被时光切割成了两半——七岁前在云陌的记忆十分淡薄;七岁之后,似乎只剩下读书、作业、补课。

而在那些狭窄的时间缝隙里,她会看书。

想到书,顾嘉年的语气轻快了很多:“我这两天刚看完胡塞尼的《灿烂千阳》,要不要讲给你们听?”

两个表弟异口同声说道:“行啊。”

顾嘉年清了清嗓子,开始和两个表弟复述书里的故事。

没想到一讲就是半个小时。

陈锡一直听得认真,陈锁则从一开始心不在焉的状态,到后来连连发问。

“啊?怎么会这样,然后呢?”

“那玛丽雅姆后来怎么样了?”

顾嘉年娓娓道来,讲战争的残酷,人性的复杂和纯粹,以及两个女主人公不幸的遭遇和彼此之间惺惺相惜的救赎。

说完结局后,两个表弟都沉默不已。

陈锁不自然地回过头,咳嗽几声,掩饰内心的触动。

顾嘉年偷笑——这两个装模作样的小屁孩儿。

片刻后,陈锡从令人震撼的故事中缓过神来,对顾嘉年竖起了大拇指:“表姐,你好会讲故事,讲得特别生动。你是我见过最会讲故事的人。”

顾嘉年连忙摆手,不好意思地笑道:“这又不是我写的故事,我只是复述而已。”

“哪有,你真的很有天赋,”陈锁强调,“就算是复述,也很难做到这样,我们语文老师上课的时候总是给我们讲书里的故事,从来都没有像你讲的这么生动,我都差点……咳咳。”

顾嘉年半信半疑:“真的吗?”

两个表弟发出了斩钉截铁的赞同声。

顾嘉年能看出他们不是恭维。

她心下诧异。

她从未听到过这样的称赞,毕竟没人有空闲和心情坐下来听她讲故事。

顾嘉年心里隐隐有些激动,又说不上来在激动什么。

只觉得云陌真是她的洞天福地,前两天她才觉得自己好像在烹饪一途上有点天赋,今天就被告知她很会讲故事。

就好像前十七年被埋进地心里的潜力统统在这几天被发掘了一样。

要是生在古代,她是不是能开个茶楼,自己做些小点心,偶尔客串一下说书先生,过着平淡又有趣的生活呢?

*

吃过午饭,顾嘉年背上书包,拎着一小篓她自己抓的螃蟹和一壶莲芯茶向爬墙虎别墅出发。

这两样是她今天的“书资”。

出于礼数,她几乎每天都会给迟晏带点东西,大部分都是吃的。

午后的风里有温热的稻香味。

从蜿蜒的山路回头看,山坳里躺着几亩排列整齐的稻田,稻田与稻田之间是纵横交错的田埂,如同一张巨大的网。

水稻碧绿,一茬一茬整齐地列着队。

云陌村庄呈不规则的蜿蜒线形,嵌在山林与农田之间,沿着一条弯弯绕绕的河。

这线上的每一点都是一户农家,院里大都摆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