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怨王孙(第3/4页)

——问得轻轻细细、十分困惑。

辛朗并未抬目,仍盯住那茶,难言的愧疚再度漫上心房。

但很快,他沉息,依凭自身理解,与阿萝阐释道:“或许,未必是头发,亦可是其它与你有关的物件,如手帕、发饰等。”

阿萝听着,秀气的眉不禁颦起,似乎更迷茫了。

“是吗?”她喃喃道,“我还以为……她不太喜欢我,就像巫王那样。”

辛朗扯动嘴角,又一次露出苦笑。

“我不知她作何想法。”他坦诚道,“但我以为,她也许并非如此。”

他与阿萝的生母,是个细瘦、荏弱的女人,常年缠绵病榻、郁郁寡欢。她眉眼寡淡,极少露笑,和巫王仿佛恩爱,却又好似疏远。

在他记忆里,母亲从不曾忤逆父亲,接受所有安排,好像没有任何意愿。

母亲的眼型也平而钝,有着与阿萝相似的杏眸。可自母亲眼中,他总能捉到一抹忧郁,如雾般朦胧悬宕,令他猜不出缘由。

——兴许,那缘由有阿萝的一份。

只是,这一切终归与阿萝相距太远,不该成为干扰她生活的羁绊。

“你当真不必勉强。”辛朗道。

“我与你说过,在我面前,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曾经如此,往后亦然。”

阿萝垂首,许久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辛朗凝望她,只见她指尖微动、叩击杯身,似是潜移默化、学来了魏玘的某种习惯。

终于,阿萝杏眼一抬,扬声道:“杜松!”

“诶——”小少年的声音遥遥飘来,“阿萝娘子,有何吩咐?”

“劳烦你,可否为我取把剪子?”

……

待到魏玘回府,暮色已然四合。

白日时,他与梁世忠商谈,约上随行令使,处置孤幼庄被焚一事。除却丁武下落得他授意隐瞒,其余细节,众人无不如实记述、禀报朝中。

依魏玘所见,当前的局面尚且不算颓势。

虽然太子即将获知阿萝身世,但柴荣已死,此事也没了支撑。倘若太子有心利用,定要耗费时日,寻求更多佐证。

而在当今的翼州,丁武捣毁孤幼庄未果,反而暴露松香茶寮,夺去众人目光。只要保住丁武性命,再借秦陆证词,自能握住太子劣迹。

当然,筹码多多益善。他还需再作谋划,力争对太子一击即中。

只不过,不是现在——

他忙碌太久,几乎片刻不停,合该稍事休息,粘一粘他私定终身的妻子。

魏玘身披月色,迈入都尉府,直奔后院。

才及月洞门,一道细影远远显露。阿萝背对石门,面朝后罩房,正仰着纤颈,对月遥遥出神,十指径自纠缠,似乎有所思虑。

魏玘不露声色,压轻足音,缓缓接近阿萝。

少女对此浑然未觉,纤指轻拍着,叩出缥缈、低微的声响。

“窣。”长臂倏而一揽。

阿萝毫无防备,惊得柔肩一颤,便被魏玘困入怀中,撞上硬实的胸膛,与他严丝合缝地偎着。

她回眸,愠恼瞪他,委屈道:“子玉,你吓着我了。”

——埋怨归埋怨,倒是没有挣扎。

魏玘勾唇,抚她腰间一道软,牢牢扣在臂弯,不与她回嘴。

眼前的少女肤如凝脂,白颊微鼓、泛漾薄红,俨然一副愠恼模样,清亮的眼却盈着柔水,像坠落明泉、徐徐飘荡的两汪桃瓣。

漂亮又可爱,是她烂漫、纯稚的姿态,也是他最爱的模样。

甫一见她,他积攒的疲惫均被扫除,转瞬又被她填满了缺失的空暇,烧起满腔炽火,翻来覆去地灼他心尖,惹得他喉头微滚。

“我知错了。”魏玘讨好道。

借这一刹的曲意逢迎,他垂首向她,要去啄她双唇:“我向你赔罪。”

他说得冠冕堂皇,阿萝听得想笑。

她也想他了,本不会推拂他。可他烫得厉害,气息像沙里的火种,洒落她肩与颊侧,突兀烤她一下,令她想起今晨的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