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蹈隙瑕(第3/3页)

他伸掌,往怀里摸索,边道:“肃王从未对女子动心,既与你有露水情缘,虽不会亲自来赎,总归也怜香惜玉。”

“出点钱、救你回去,应当是没问题的。”

“只是……”

说话间,他已摸出手帕,摆弄几下,又抓起阿萝,捂住她口鼻。

“不知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我可得小心些。”

阿萝挣扎着,视线越发昏蒙,气力与意识也逐渐远去。

她又一次摔落地上,身骨却并不疼痛,只尝到难言的冰冷与荒凉,似被人丢入冰窖。

刹那间,重重往事浮现眼前。

她想起竹屋的月、翩跹的蝶,与那台山的金龙、厮杀的池鲤。她也想起怀抱、臂弯,还有落上前额、堵住双唇的一个个吻。

所有的一切纠缠着,像断线的玉珠,骤然散乱各处。

一滴泪淌下,烫得阿萝浑身一抖。

她终于感到疼痛。

疼痛仍自指尖来,一点点地爬上,像初升的月儿那般,很快笼罩了她。

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没能撞上那刀尖?

很快,她也要变成一把刀、一件利器,交到敌人的手中,扎进她爱人的心脏。

她不想那样的。她想他一直好、一直好。

阿萝的意识慢慢破碎了。

她竭尽全力,对着远去的步伐,发出近乎缥缈的声音。

“别伤害他……”

求求你们。别伤害他。

都是她一人的错。不要伤害他。

……

另一边,都尉府灯火通明——

魏玘默立,面向后罩房,与满院辉光相背,神情晦暗难明。

青蛇缠他指间,缓缓游移爬动。

在他身后,人影寥落。郑雁声抱紧双臂,在院内左右徘徊;孩子们睡眼惺忪,显然不知状况,受小厮护住,暂且移步前院。

除却凌乱的足音,后院再无其余声响。

魏玘垂首,望向指尖,对上乌黑的两枚眼珠,寒霜刻入眉骨。

郑雁声瞥他一眼,三两步抵达他旁侧。

许是因酒意初醒,她的话里镌着浓浓的鼻音:“表兄,不要多想。”

“既然那人绑了阿萝,定是有所图谋。在实现目的之前,他多半不会轻举妄动,不敢对阿萝做些什么,更不会害她性命。”

不待魏玘答话,她又别眸,十指互相揉捏,似在纾解情绪。

“肃王宿卫、郑氏家丁、少主一侧、燕南军、翼州官吏……各方都在寻找阿萝。柴荣那恶徒兴许自己也会有消息。我们、我们只需……”

说到这里,她仿佛错乱,语句陡转,跳向其余话题:“或许、或许……”

“或许情势还不算太糟。”

“说不定,柴荣尚未将阿萝的身世……”

——说着说着,话语又熄了。

从始至终,魏玘神色平静,缄默无言。

郑雁声颦紧眉头,似是再撑不住,呜的一声,瘫坐在地上。

“都怪我!”她掩面泣道,“贪酒便罢了,非要她送我回来。我就该挽着她陪我入睡,若我多说几句,哪会有这样的事……”

魏玘望着青蛇,并未向郑雁声瞧过一眼。

他动指,摩挲冷硬的鳞片,噤声良久,才道:“不怪你。”

言罢,他勾唇,弧度悲凉而寂寥。

“怪我。”

话音刚落,男子的话语突然破入。

“殿下!”

二人循声看去,只见川连身披夜色,步伐匆匆,一头扎进后院——

“柴荣送讯来了!”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国庆快乐!柴荣这个狗东西下章就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