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险中求(第4/5页)

“若殿下不起,我等亦长跪不起,随殿下甘苦与共。”

魏玘一怔,适才起身,走下丘坡,绕开那受刑五人,将老翁搀扶起来。

“便依先生。”他道,“万不敢辱诸位所托。”

至此,众百姓才林立起来,再望魏玘时,眼里多了一层敬仰。

阿萝抿紧双唇,看魏玘将老人送回人群,原以为今日诸事尘埃落定,却不料他身躯再折,重回高丘之上,又与众人相对。

魏玘立身,神情平静,观览百姓,开口道——

“其三,是罚本王违例。”

“依我大越法度,未上公堂,不动刑罚。今日,本王处置郑、刘、张等五人,乃动用私刑,违背越律,当领笞刑二十。”

“法不可违,刑故无小[1]。还望众位引以为戒。”

末了,他沉息,道:“行刑。”

阿萝心口一跳,便见魏玘转过身去,不禁抿紧双唇。

有朱衣官吏持长条竹板,来到魏玘身后,手臂高抬,眼看要打向他背脊。

“且慢!”

梁都尉忽然喝止。

众人目光投来,看他皱眉不忍道:“殿下心系翼州百姓,何罪之有?殿下乃皇子之身,属越刑八议,自当免于刑罚。”

百姓听罢,纷纷出言赞同。内场沸腾,俱是求情、开恩之声。

魏玘头也未回:“不可徇私。”

“如为本王释法行私,自有人援私以为公[2]。”

语毕,他递目,官吏当即会意。

“啪!”

阿萝的泪水霎时乱涌。

不仅是她,许多妇孺、老人也面露悲切,纷纷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啪!”

“啪!”

竹板高起,迅速又落,抽往魏玘的脊梁,狠辣地打他。

他黑袍染血,仍缄默无声,不作半点痛呼。

阿萝的身子颤得厉害。

她肺脏发疼,似被人紧紧攥住,榨干最后一丝气息。

是了,她仍倾慕他、在意他——昨夜,今日,都无法掩饰,更无可抑制。

梁都尉脸色铁青,也咬紧牙关。

他早知,肃王虽然处置恶人,但无心开私刑先河,定会告诫民众法度之重。但肃王知会他计划时,却不曾提到自己会亲自受刑、言传身教。

照这样看,肃王多半是临时起意。

不过,梁都尉细想一番,倒也并非不能理解。

身边少女泪光楚楚、满是忧色,他只需看她一眼,便知内情与她有关。

肃王命人报讯时,曾将阿萝托付于他,求他护她周全,言辞客气至极——只怕肃王受刑,是想求她疼怜,但又不好明说,才有此计策。

重回当下,百姓寂然,唯听竹板声声打落。

“啪!”

阿萝强撑身形,凝于原处,旁观魏玘受刑,心神愈加恍惚。

“啪!”

“啪!”

一下,又接一下。

不知过去多久,笞刑终于结束。

杜松上前,手忙脚乱,招呼川连同行,将魏玘搀扶下来。

阿萝见状,仓促抹了泪,要向魏玘奔去。岂料百姓蜂拥而上,将魏玘所在团团围住。

人潮涌动间,她被外力推到后方,不慎跌坐在地。

刺痛霎时袭来。有尖石一枚,划过她手掌,留下细长的血痕。

阿萝顾不得伤势,踉跄起身,回头往都尉府跑。

她要去取她的药草。

再之后——她要去到他身旁。

……

阿萝回到都尉府,颤着两腕,携上药囊。

孩子们正在院里玩耍,见她满脸是泪,不禁愣在原地,尚且来不及提问,便看她扭头就跑。

阿萝埋头前行,很快抵达传舍。

传舍之外,有典军护卫,均与她相识,对她不设阻拦。

她入屋,看见魏玘伏在榻上,杜松、川连立于旁侧,正与一郎中说着什么。

见她来了,杜松当机立断,拽走郎中,又招上川连,结伴离开。

一时间,屋内只余阿萝与魏玘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