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四面敌(第2/3页)

她怀抱狸奴,来到魏玘身侧,道:“二郎与三娘近来如何?”

——自是在问郑雁声。

魏玘垂首,道:“相处尚睦。”

“那便好。”郑昭仪点头道,“二郎聪慧,定当知晓,不论是三娘与我,乃至是郑氏族人,均是你亲人,会好生待你、助你。”

她抬腕,轻抚怀中猫儿,又道:“可还记得你博稽从舅?”

人名入耳,魏玘眸光微动。

他记忆力卓群,哪怕淮南郑氏枝繁叶茂,也对族人名讳一清二楚——这郑博稽,确实是郑氏族人之一,但身出旁支,更不曾与他有所往来。

可他并未点破,只顺道:“自然记得。”

郑昭仪嗯了一声,便莞尔道:“在你儿时,博稽受召入宫,来含芝殿探望,对你甚是喜欢,还容你骑在他肩头,载着你走上一阵,玩得不亦乐乎呢。”

“这些事,二郎不会忘吧?”

魏玘凝眸,不解她弦外之音,并未立刻作答。

郑昭仪见状,勾起红唇,扶稳鬓边珠钗,径自道:“你博稽从舅已近天命,身子不算好,只怕再过一阵,就要致仕回乡、颐性养寿。”

“我这做妹妹的,自然想他稳当,尤其是最后这几年,别出什么岔子。”

至此,她摆手,话锋一转,若无其事道:“行了,回吧。想你事务繁忙,阿母不耽搁你。”

魏玘眉峰微蹙,转瞬即散,应声称是。

正要退,却听那美艳、端方的妇人又开口道——

“你博稽从舅,眼下正任翼州太守。”

“待你抵达翼州、与他见上面了,便替阿母带个好吧。”

……

装好行囊后,阿萝坐稳马车,正式出发。

车轮滚滚,碾过官道悠长,拽出细而绵延的辙痕,一路驶向翼州。

阿萝往日所乘马车,无不出自肃王府,内里置有软榻、香炉等,陈设奢华非常,拉车的马匹也强健、稳当,能令人在途中安然小憩。

当下这辆马车,比从前简陋,时常颠簸,将她陡然震醒,连袖间小蛇也撞得晕晕乎乎。

阿萝并不恼。她只想,梦断了,也是好事。

这一路,她的梦太细碎,断断续续,如线般拉扯,几乎割破了她。

她常梦到从前——与父亲相伴的从前,独自受囚小院的从前,还有,和魏玘亲昵的从前。

除了从前,阿萝还梦到过辛朗。

在梦里,辛朗站在河对岸,与另一名男子并肩而立,遥遥地望她。男子的脸十分模糊,她却分明地看见,他负手凝她,藏起刀尖一点。

她知道,那人应是巫王,是她素未谋面的生父。

于是梦醒后,阿萝再度想起过往。

在肃王府里、莲花池边,她曾问过周文成,魏玘的兄长和母亲,分明是他的家人,为何要与他兵戎相向、置他于死地。

周文成并未回答,只说若她置身其中,定能参透一二。

时至今日,周王傅一语成谶。

对此,阿萝困惑,也茫然——从前的魏玘,是否也像她此时这般,身披荆棘、一路走来,才会生出冷硬的躯壳,将自己点滴包裹?

她没有答案,也不能寻找答案。

不论如何,他做了过分的事。她暂时无法原谅,也不应当原谅。

她不该再想。

阿萝本也没有时间去想。

前路漫长,她必须快速成长,要多些坚定、少些徘徊。

幸好,白日时,阿萝不会受梦境困扰。

多数时候,她都在与车夫攀谈,或是浏览沿途景色。

至于阿莱,为免惊扰马匹,便暂且在阿萝袖里容身,只在她下车时,才能冒出头来。

车夫名为王五,健朗、热情,曾去过翼州,熟悉沿途的驿站所在。

故而二人一路前行,顺畅无比,虽然车马速度并不算快,但能及时歇停、补充物资。

驿站之中,人多嘴杂,常可听言三语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