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舐犊私(第2/3页)

“他说,这些银饰可作辟邪之用,佑我岁岁平安。”

魏玘不语,视线紧锁银饰,面色如覆寒冰。

他知道,蒙蚩未说真话。

这十七件银饰,无关吉凶,只是阿萝的嫁妆。

依巫族习惯,父亲会为女儿准备十八件礼物,作为陪嫁,俗称“十八件”。十八件中,列有十七件银饰,恰与阿萝所持逐一对应。

魏玘不曾清点银饰,故而对此并未觉察,眼下既知玄机,心绪也愈发复杂。

阿萝身负谶言,不得离开小院,不会与人有所姻缘。依此看,蒙蚩不必为阿萝筹备嫁妆。可事实是,嫁妆正伫箱内,尽依风俗,分毫无差。

此间用心,魏玘可以料想。

这些银饰,是阿萝的嫁妆,更是蒙蚩的挣扎——既受迫于谶言、携女儿避世而居,又向谶言呐喊、盼望女儿能如常人生活。

舐犊之私,深切可贵,是他此生难得,令他分外艳羡。

思及此,魏玘眸底澹凉,良久不语。

阿萝不知魏玘所想,见他眉关渐冷,还当他听说辟邪、心生忌讳。

她抿唇,轻声道:“我不在乎银饰能否辟邪。对我来说,它们是我与阿吉的联系。我一看见它们,就会感觉,阿吉在我身边。”

“子玉,谢谢你。这些银饰当真对我十分重要。”

——这番话,说得笨拙,却很诚恳。

魏玘抬目,听出她字句小心,不由勾唇,透出半点促狭。

他道:“既如此,你亲本王一下。”

阿萝怔住:“啊?”

她尚未回神,忽觉腰间一紧,已被卷入魏玘怀中。

魏玘臂长,有力,搂她时不留余地。阿萝只觉,自己像片薄纸,落往沸腾的湖水,牢牢地贴附过去,唯有挤压与逼仄。

她的脸滚烫,掀起软睫,对上那双沉炽的凤眸。

魏玘挑眉,道:“不行吗?”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本王帮了你,你自当有所回馈。”

——沉着,平稳,理直气壮。

阿萝白颊愈红,被锢得无法动弹,思绪也越发懵懂。

她朦胧地想,觉他所说确有几分道理,便挣动着、抬起小手,攥住他一片襟,细声道:“那你低下来些,我、我够不着。”

魏玘笑,依言低颈,便见阿萝勉力、向他迎身而来。

暗香浮动,触感顷刻抵达——阿萝的唇很软,吻也小,仿佛蜻蜓点水,落在魏玘微凸的喉头。

魏玘背脊一僵,不禁错愕,低目看她。

面前,少女双眸凝水,面绯如桃,正直白、认真地凝视他,噙着星点歉意。

阿萝道:“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于她而言,吻这个动作太陌生,只能依先前经历,抬起唇来,凑向魏玘脸上。可她没力气,他仍是高了些,她才印歪了地方。

魏玘眸火深沉,喉头又滚,道:“无妨。”

岂止无妨。他很喜欢。

可他不会明说,只盯住阿萝双唇,心念微动,正要再吻,却听她道——

“子玉,我与你说了这样多,越发想我阿吉了。”

“你就让我见见他,好不好?”

魏玘的动作顿时一滞。

他忽然感觉,自己如梦初醒。

曾经,阿萝对他并无情意,系受他威逼、以蒙蚩相挟,才留在他身边。而今,他吻过她,并未受她推阻,却仍未得她确切明示。

她如此真诚、单纯,与他相处时,定不会掩藏真意。

可他已被她拒绝过两次,败得体无完肤,无法自控心念——若没有蒙蚩,她会在意他吗?若她知晓蒙蚩从来不在他手中,又会如何待他?

他与她的一切,始于谎言,如燕巢幕上、饮鸩止渴。

他该告诉她真相,可他不敢。

此刻,魏玘缄口不言。

他低眉,凝视阿萝,见她眸里有盼、熠熠如星,不禁转开双眼。

阿萝未得回应,先觉力道更重、肩头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