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池中鲤(第2/3页)

视线尽头,杜松正在行路,摩挲着手中药皿,步伐轻快。恰在魏玘凝视的瞬息,他似乎有所感知,扭头看见二人,霎时白了脸,踉跄赶来。

“小人参见殿下!”

魏玘笑,异常和煦,道:“心情不错?”

杜松心里发毛,又不敢扯谎,便道:“回、回殿下,还好。”

魏玘又笑,眸里寒得像冰。

此情此景,令川连、杜松二人分外茫然,不知肃王为何突然动怒。

疑惑间,忽听魏玘道:“拿来。”

二人怔愣,循着魏玘视线,看见那只小巧的药皿。

——是阿萝的东西。

刺鼻的酸劲儿当即直冲颅顶。

杜松忙呈上药皿,震声道:“殿下请!这是阿萝娘子专程为殿……”

话未说完,魏玘掀目,凉凉睨他。

杜松当即闭了嘴。

魏玘伸臂,将药皿夺入掌中,五指紧收向内。

川连、杜松只听咯吱一声,竟是魏玘将瓷皿拧出细响,宛如悲鸣。

药皿柔润,仿佛少女掌温尚存。

如此触感,令魏玘越发躁郁。

此前,他自诩清醒,知她不存情意,便有心退却,不欲与她相互折磨。但在此刻,他难以自控,捏紧药皿,如要将她一双小手也攥入掌中。

杜松待阿萝,曾轻慢、欺骗、欺辱。而阿萝以德报怨,为杜松送去敷药。

谁知,到了他这儿,她为他上药就成了一场交易。

魏玘当真恨极了阿萝,恨她一颗玲珑心,如此漂亮干净,却没有丝毫存着他——可正是这颗招他恨的玲珑心,好似烈阳灼目,惹他半点挪不开眼睛。

他闭目,强按心绪,于原地伫了半晌。

其余二人在场,战战兢兢,无不收声敛息,大气也不敢喘。

终于,魏玘睁眼,收药皿入怀。

他转目,瞟杜松,手臂一捞,将少年捉至面前、逃脱不得。

杜松颤巍巍,尚未开口,便听他道:

“本王有事要你办。”

……

阿萝学习越语一事,进行得分外顺利。

她本就识得越文,又认真、聪颖,便跟随聂若山,将《广韵》学了不少。

之后,阿萝返回配殿,接上阿莱,又往后花园去。

蒙蚩告诉过她,学习语言,最忌畏畏缩缩、不敢开口。因此,她想寻个安静地界,将今日所学张口说说,权当练习。

她挽裙,在后花园内踱步,左顾右盼,选定一方莲池。

正值春日,池里绿叶满盈、不见莲荷。倒是有不少鲤鱼,栖息池中,斑斓嬉戏。

阿萝停留池边,任阿莱缠腕。

她轻咳,鼓起勇气,道:【东。支。齐。鱼。[1]】

“扑通!”池鲤忽然一跃。

阿萝被夺了注意,睁眸瞧去,便见鲤鱼回落水中,消失得再无踪影。

她莞尔,心生欢喜。从前,她只在书里读过如此情形,不曾想亲眼见时,竟有这般惊艳。

可鱼字之后,是什么来着?

阿萝脑内一截,颦眉追忆半晌,仍未续上。

思索时,人声忽起:【模。[2]】

阿萝回头望去,便见一名老翁负手走来——青衫,冷肃,瘦削,笔挺,正是那日与魏玘先有争执、又对坐相谈之人。

她张唇,正欲道谢,又想起自己还没学过,只得滞在原地。

却听老翁道:“小娘子不必客气。”

——是巫语。

阿萝回过神,忙道:“不行。阿翁,您帮了我,我一定要谢谢您的。”

老翁颔首,嘴角微翘,弧度难显。

他上前,来到阿萝身边,道:“老夫周文成,乃肃王府王傅。娘子只管当老夫是……肃王的先生。不过一介俗人,不必与老夫多礼。”

不待回应,他抬臂,自后取出什么,递给阿萝。

是一串糖葫芦——颗粒饱满,糖霜晶莹,色泽艳红,令人垂涎欲滴。

阿萝惊讶,道:“这是给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