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第3/6页)

白盅里搁的是一碗肉汤,纯正的瘦肉,严夫人一早吩咐婆子阿布婶上街买的,是猪背上最嫩的那一块,末了用淀粉和蛋清包裹调制,滚水一烫,鲜嫩得很!

想着自家小子爱洁,严夫人酸笋都搁得不多,也就调个味儿。

因此,这肉汤闻起来鲜香中带着一股酸,尤其的开胃。

严夫人瞧着严若南眼下的青翼,眼里漫上心疼,她伸出手将他鬓边的碎发往后拨了拨,怜惜道。

“我儿辛苦了。”

“还行,过些日子便是乡试了,我再多看看书,就是不看,心里也是不安,也睡不好觉。”

严若南继续吃汤肉,笑了笑,没有说旁的话。

“哪里是还行!你看你,眼珠子都熬红了!”严夫人嗔言,“我儿这般努力,旁人不知道,我这做阿娘的还不知道吗?这些年,你那是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地里的老黄牛都没我儿这般劳心又劳力。”

末了,她眼神闪了闪,神情恨恨。

“要不是卫家小子那事,咱们家如今还在城东住着呢,家里富贵又有余粮,没有家道中落,也不用我儿这般辛苦,还要拼了命的去搏前程。”

严若南:“娘!”

祁北郡城向来有一句话,叫做东贵西贱,南富北贫,轩石桥街虽不错,却万万比不上当初落座在城东平湖街的宅子。

严夫人恨声:“我说的又没错,要不是为了那事散了大半家财,又要给他们几户银子,又要在府衙活动,明明南儿你又没有动手,说说又怎么了?谁让他们真干那事了?好了,这下闹出人命了,要不是为了这事,我儿还跟以前一般肆意——”

“你说够了没有!”还不待她说完,只听严若南重重的将白盅搁到桌上,厉声喝道。

杯盏和桌子相碰,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夜里静,这突兀的声音有些吓人。

严夫人的心猛地一跳。

“好好好,娘不说这烦心事,待我儿考中举人,考中状元,区区一个平湖街的宅子算什么东西?我们可是得去皇城落户的人呢!”

她转过头,瞧着汤汁溅得到处都是,心里一急,略显丰腴的手一下便朝严若南的手抓起,焦急不已。

“烫伤了没?给娘瞧瞧,哎哟哟,都烫红了一片了,这可怎生是好啊,过几日还得乡试呢,可别耽搁事了!”

严夫人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当下自责不已。

“都怪娘不好,这汤盅应该晾晾再端来你面前的。”

“我没事。”严若南将手抽回,“娘,我吃饱了,不吃了,你把它端走吧。”

严夫人还待说什么,那厢,严若南已经重新拿起了书卷,她欲言又止了一番,末了拿帕子擦了擦桌上沁出的汤汁,叹了一声,起身往外走。

阖门之前,她轻声道。

“早点歇着,明儿还得早些起来呢。”

“嗯。”严若南轻轻的应了一声。

门“吱呀”一声被阖上。

少了严夫人的唠叨,屋里一下就静了下来,一盏油灯点着,豆大的光团散发出柔柔的橘光,外头秋风呼啸,屋里却暖和又温馨。

严若南的心却静不下来了,他的视线盯着手中的书卷,心思却全然没有在上头。

第二次了!

短短的一日,他已经第二次想起卫平彦了!

第一次是日间在江家私塾,因为一声平一,少年郎的声音拔高而略显失真,他错听成了平彦,还有一次便是今晚,他阿娘口中害他们严家破了大财的卫家。

为何,为何还要再提那事!

严若南摔了手中的书卷,只听“刺啦”一声,书卷破了一页,他全然不觉,只双手插进发间,苦恼又愤恨的扯了扯。

卫平彦——

卫家——

为何还要提这件事,为何还要如此阴阳不散,他这辈子,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卫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