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第4/6页)

倏忽的,他目光一凝,瞧着屋里背着身看墙上画作的顾昭,眼睛都瞪大了两分。

管老伯抬手指着顾昭,又去瞧管聿。

“聿儿,这,这人是谁?他什么时候在这的?”

顾昭回过身,笑着道,“老伯好,我一直在这呢。”

管老伯一窒。

……一直都在?

他有些懊恼,开始回想,方才,自己有没有说什么不能说的话?

再瞧管聿时,管老伯有些老迈浑浊的眼睛狠狠的剜了一眼。

傻小子!也不知道提醒他一句。

要是让人知道了真身,该如何是好啊!

“阿爷,哥哥他知道。”管聿低声。

管老伯眼睛都瞪大了两分。

什么?

什么叫做他知道?

……

接着,管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说,最后道。

“要不是哥哥凝了水炁,化了条大鱼相助,我都没力气拖阿爷上岸呢。”

听了这么一朝话,管老伯心生后怕,他懊恼的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沮丧又颓败。

“都怪我……居然那么多人在一旁瞧着,想想都害怕,要是聿儿你被瞧到了真身,就得被镇在雁门塔中了。”

听到雁门塔,管聿脖子缩了缩,面上有畏惧之情。

……

那厢,顾昭也是知道雁门塔的。

这两日,她在芙城里闲逛,这雁门塔,她也是有瞧到过的,这是京畿最高的建筑,落坐在城南,是十七重的阁楼高塔,前朝时候便有了。

在坊间话本里,这处高塔能镇一切妖邪,更有大妖镇在下头。

小小的一个玉石笔灵,又怎能不怕这高塔?

顾昭瞧了瞧管聿,又看了眼管老伯,眉头皱了皱。

方才她一眼瞧见管聿的感觉不假,和前两日相比,他确实又瘦了一些。

“老伯,这是怎么一回事?”

管老伯,也就是管牧易瞧了管聿一眼,沉沉的叹了口气,郁郁道。

“我写不来文章,也画不来画了……江郎才尽,江郎才尽啊。”他抹了一把脸,将满腹的心酸吞了下去,“就是我家的聿儿,我家聿儿他要饿肚子了啊,可怜哦!我的聿儿可怜哦!”

顾昭:……

明明是悲伤的事,却因为管牧易那一唱三叹的语调,生生的多了几分喜庆之感。

……

原来,管聿是管家传下的一管白玉笔,因为笔身是白玉所制,且玉质圆润通透,管家人颇为爱护。

到了管牧易这一辈,他瞧着那束之高阁,好似珍品一样被珍藏的白玉笔,顿时心痛得不成,连连喊着。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如此好笔,就该用来写一手锦绣文章。”

从此,他也当真践行了这一句话。

从孩提时候歪歪扭扭的练笔,写到意气风发的少年,再到沉稳的青年,直至暮霭沉沉的暮年。

这管白玉笔陪了他大半辈子。

管牧易痴迷画作和坊间话本,尤其是美人像,直到前几年,他自成一方大家,而受他的文气熏陶,白玉管中玉石生灵。

管牧易:“虽然是玉,它更是笔,恰好我们一脉又姓管,合该他是我管家的娃儿,所以,我为他取名管聿。”

顾昭听得眼睛瞪大了几分,“您,您是七情先生。”

管牧易眉毛一竖,侧头看了过去,“小郎也识得我?”

顾昭:……

怎么能不认得。

说起七情先生,坊间褒贬不一,无他,他所著的话本诡谲邪异,却又香艳异常,有人说他写的是秽书,也有人说他在那香艳的故事中,道尽了世间情。

有情也有孽,荒诞过后,细细一想,却又振聋发聩,就似情奢而不糜,美人艳而不妖。

尤其是话本里头穿插的精怪美人画,便是姑娘家瞧了都得面红耳赤,偏生又着迷那各色美人的姿态。

顾昭敬佩:“先生的百花图着实不凡。”

管牧易摆手,“唉,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的我,什么也写不出来,什么也画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