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4/6页)

李太傅迎上前:“陛下如何来了?府上奴才愚钝,也不知快些通报,怠慢陛下,实在不该。”

“老师不必如此客气。”身着烟墨色长袍的裴青玄虚虚扶了李太傅一把,面上一派学生对老师的敬重:“今日贸然前来,实是听闻老师病重,朕心忧不已,恰逢今日政务不多,便想着来府上探望,老师可莫怪朕唐突。”

“陛下关怀,老臣感激都来不及,岂敢责怪。”李太傅这会儿也挺头疼,女儿的事还没处理完,皇帝又突然莅临,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看了眼外头天色,他对外做了个请姿:“陛下,书房狭窄,不若去前厅坐着?”

裴青玄却是打量书房一圈,触景伤情般感怀一声:“朕还记得昔年来太傅府上,常与老师在此间对弈,那时也不觉得狭窄。不必去前厅,此处便好。”

李太傅蹙眉,心说昔年对弈与现在去前厅有何关联?只是皇帝都这样说了,也只得顺着他的意,转了个身引着皇帝上坐,又吩咐下人:“快去备茶。”

眼见皇帝高居上座,似要坐些时辰,崔氏作为内宅妇人不便多留,于是起身屈膝:“父亲,陛下驾临,定是有要事商议,那儿媳先行退下了。”

李太傅颔首:“去吧。”

李妩见状,也忙上前,很轻很快地说了句:“女儿也先告退。”

语毕,生怕被注意一般,她紧着崔氏的身形。

然而才将起身,就听长桌之后男人不紧不慢的声音:“阿妩且慢。”

一句“阿妩”叫得李妩毛骨悚然,脑中嗡嗡作响,他是疯了么?真是疯了罢!他如何敢在她家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亲热地唤她!

“阿妩……”崔氏扯了扯她的袖角,压低声音唤着,眼中盛满惊疑与担忧。

李妩脸上青白交错,强压着心下的惊惶,给了崔氏一个安慰的眼神,而后身形僵硬地转过身,朝上首之人屈膝,语气也是说不出的僵硬:“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并无吩咐,只是见到你也在府中,心下诧异。”他语气熟稔而平淡,目光坦荡,好似只是寻常寒暄:“你也是听闻老师病了,特来探望?”

李妩浓密眼睫颤了颤,心下几乎发出一声冷笑,她为何回来,他会不知?何必在这装相。

强压着心头腾腾直冒的愤怨,她垂眸答道:“回陛下,是。”

既然他要演,她就顺着他演,终归现下是在李家,谅他也不敢当着父兄的面将自己如何。

上头之人好似被她这个干脆利落的“是”噎住,半晌没回应,于是李妩继续道:“臣妇忽感不适,陛下若无其他吩咐,还容臣妇退下歇息。”

她迫不及待想要远离他,以至于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此刻的语气是那般不耐烦——

李太傅及李家二子、崔氏都暗暗捏了把汗,天爷呐,冷静理智了一个早上的阿妩,如何现下突然跟个滋滋冒着火星的爆竹似的。

这可是皇帝啊,她竟如此不耐地与皇帝说话!

李太傅只当女儿是心力交瘁致使情绪有些失控,连忙出来圆场,温和看向皇帝:“陛下,臣女身体不适,便让她先退下罢。”

裴青玄没立刻应声,只静静打量着下首那抹清冷窈窕的身影。

她面上瞧着温驯恭敬,实者那双紧握着的纤纤细手已出卖她此刻的心情,不耐、焦躁以及愤懑。

愤懑么。当年得知她的婚讯,他何尝不怒?

现下她终是断了那桩孽缘,心底升起一阵痛快的同时,又有种难以言喻的不虞——她就这般不舍楚明诚那个草包?竟失态到当着她父兄的面与他言辞较劲。

狭眸眯起,余光瞥过李砚书手边案几上放得两份文书,裴青玄猜到是何物,心下稍宽,语气也缓了些:“既如此,那阿妩回去好生歇息罢。”

李妩心弦稍松,屈膝:“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