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识心意(第2/3页)

单是这样的念头一起,忍冬便觉得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如蚁噬心,漫出细密的酸涩疼痛来。

他眸色深沉,融入了垂垂夜幕之中。

若是师尊真的需要那么一个人侍奉枕侧,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自己?

如果那个人是自己,师尊便再也没有丢下他的缘故,他会抱自己,会亲自己,会心甘情愿地和自己做一切亲密的事。

忍冬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情绪变动不对,可又找不出这其中逻辑的漏洞来,心中的煎熬似有实质,竟真的化为疼痛压上心头。

忍冬死死地揪住心口处的布料,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残余的蛊毒居然在此刻卷土重来,轻而易举地侵袭着他的五脏六腑,像是在惩罚他对自己的师尊有这般大逆不道的心思。

叛逆心思一起,便再无收回的趋势,一切白日里的烦躁在此刻都有了宣泄之口,他的不适,他的焦躁,他的起坐难安全是因为——

少年不知愁滋味,偏害相思,不知相思来处,行也相思,坐也相思。

强忍着混沌的大脑和刺痛的心脏,忍冬在失去清醒之前推开了裴朔雪的房门。

没一炷香的时间,房中一片狼藉,忍冬翻乱了他亲手整理的衣柜,疯了一般将裴朔雪的衣物铺满了整张床,而后意识混沌地钻了进去,直至自己的每一寸皮肤都沾染上那股令人安心的松木香味,才停止了动作,安静地蜷着。

泛红的脸颊贴在一片衣角上,他涣散的瞳孔中迸发出野兽一般的精光,举止上又生涩得不知所措,只会喃喃低声一遍一遍地喊着“师尊”。

似是只要这个名字便能消解他身上的痛苦挣扎一般。

“师尊,师尊……”

被疼痛逼得狠了,眼角渗出泪来,他也只会断断续续地喊着裴朔雪,手上的力道不敢加深半分,虚握着一片衣角依旧平整洁净,宛若新衣。

忍冬足足一天一夜未出那扇门,赵鸣鸾在傍晚爬上矮墙时只看见大开的门和一室的凌乱。

——

平都的局势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说他好,陛下病情并无大碍,还能撑上几年,说他坏,朝中立储之心已经蠢蠢欲动,几位皇子的母家更是四处奔走联络朝臣。

好不容易理清平都的一团乱麻,裴朔雪紧赶慢赶,终于在忍冬生辰当日到了蜀地。

其实忍冬的生辰并不在今日,只是去年裴家小子生辰请了自己去坐席后,忍冬低落了好几天,裴朔雪才知道他也想自己给他过生辰。

可无人知道忍冬的生辰在哪天,为了方便,裴朔雪便定了蜀州花灯节的那日做他的生辰。

入了城,裴朔雪便知自己回来晚了。

街上的小贩已经走了大半,只留下零零落落的几盏灯挂着,还都是些卖不出的货。

看了看上了中天的月亮,裴朔雪觉得这个时辰忍冬多半是睡了,况且这满市的荒凉也没什么好逛的,他便想着挑拣一只好的花灯带回去,至少不算空手而归,再哄上几句,大不了让他多抱一会,日后再补上一次生辰。

这么想着,裴朔雪也不急着赶路了,就在寥寥几个花灯摊上挑了起来,可惜灯都是别人挑剩下的,不是哪处有瑕疵就是配色实在丑得不忍直视,硬生生拖着裴朔雪挑了许久,才挑出一只小麻雀灯——画得倒是栩栩如生,气鼓鼓的小麻雀嘟着嘴,小翅膀张开着,头上还立着几根呆毛。

许是觉得麻雀太小家子气,这一只没什么瑕疵的花灯竟没人选走。

裴朔雪戳戳麻雀的嘴,拎着兀自转着的麻雀灯走了几步,又退了回去。

掩映在阴暗处的屋顶上有一个人,正对着城门方向,好似喝了酒一般,在屋顶晃荡着脚,摇摇欲坠。

裴朔雪眼皮跳了一下,定睛一看,认出是自家那个小崽子后,心跳空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