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红手持

即便裴朔雪笃定地认为世间没有一只这样傻的妖,住持还是不肯收养忍冬。

两人嘴皮子磨了半晌,住持死咬住无名和一只妖怪有染,甚至松口同意裴朔雪去宋明轩昔日居住的厢房一观。

裴朔雪乐得跑一趟,便被小沙弥领着去了后厢房。

打开门,再简单不过的布局便呈现在裴朔雪的眼前。

眼前这块小小的天地便是宋明轩居住了三十多年的地方,简直一眼能看到底,裴朔雪都不忍心用“简陋”两字来形容它。

一床被褥上放着一套换洗的僧服,一张小几上放着一个香炉,一本经书,还有一只素胎花瓶,里头插着一枝桃花,还兀自无忧无虑地开着,丝毫不知道它的主人已经魂归地府。

这些就是宋明轩的全部家当,简单得让裴朔雪想要查看都不知道从哪里看起。裴朔雪动了动久久没用的妖族术法,确认这屋中没有半分妖族的气息。

他敷衍地翻了翻桌上的经书,倒了倒花瓶,而后开了香炉拨了拨香灰,也没能在里头找到半点别的东西。

除了小几就是那张床了,看着整整齐齐的被褥,裴朔雪还真没抱多大希望能在里头翻出些什么。

抖完被子,什么都没有,裴朔雪准备走了,顺手在枕头下头一摸,却触到了一串冰凉的珠串。

那是一串红月手持,珠子本身已经是鲜红,每颗珠子正中还晕开一缕血丝般的血红,衬得这串珠子越发妖异,像是一个活物一般。

裴朔雪盯着它看了半晌,心中莫名地不舒服,可又探不出什么妖气,只觉这串手持上依附着浓烈的情绪,像是怨气,又像是执念,却不伤人。

他对妖族仅有的一些术法还是从他那个捡回来的青鸾身上学的,裴朔雪分辨了半晌,还是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倒是看着这珠子的色泽时想到了另外一物——从迎风客栈带回来的那盏琉璃六角灯的尾部也有一颗这样的红珠子,只是成色不如这颗。

裴朔雪默默地拨动数珠,果然如自己所想,三十三颗珠子,一颗不少。

在迎风客栈的时候,裴朔雪看到胡老板手上那道伤疤就觉得眼熟,现下联系起来一想,倒是想起一个埋在记忆深处的人,拖出来比对也能应的上。

妖族大乱时,不少妖都跑到了凡间,那个时候凡间战火也正激烈,许多妖混杂在其中,给裴朔雪辅佐赵和裕登上皇位造成了不少的障碍。

裴朔雪杀了不少,其中有一只狐狸在军营中惑人的时候被他发现,正要杀了它的时候,被一只黄鼠狼挡住了,刀锋正中黄鼠狼的爪子,那只狐狸得以逃脱。

若是如此推算,那只黄鼠狼是迎风客栈的胡老板,那他挡刀的那只狐狸就是六角琉璃灯和这手持的主人?

可不管是灯还是手持,裴朔雪都没有感应到半分妖气。

裴朔雪收了手持,信步去和庭院中的小沙弥们搭了几句话,又去主持说的那间屋子里看了看。

一切都如主持所说,庙中的僧人每月初一晚上都能听见忍冬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而那个房间中墙面上也留有抓痕,裴朔雪比对过,确实是忍冬这个个子留下的。

裴朔雪准备在庙中过一。夜,住持便给他安排了住处,现下裴朔雪一个人在房中,思索起这件没头没尾的事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入世,不知道拿着这手持要去哪里求证,想了一会,他起身在房中找到一本佛经,撕了一张下来,三两下折了一只纸鹤,将它放在盛满水的碗中,点了两下纸鹤的脑袋之后,裴朔雪趴在桌子上等着。

约莫等了一两盏茶的时间,碗里的纸鹤终于有了动静,散发出幽蓝的光芒,照得碗中的水变成了深蓝,纸鹤的眼睛处更是无端流下两滴黑泪来,滴落在水上只是浮着,不散不晕。

裴朔雪伸了一个懒腰,熟稔道:“你怎么才来啊,我都快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