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3/8页)

进得楼里大厅,迎面墙上有一块大牌子,上面标着教务教学示意图。教务处在三楼,两人往楼上走。还舍不下刚才的话题。沈天涯说:“我们的经济还不怎么发达,实现人生价值的手段不多,大家都想当官当大官,也是可以理解的。”谷雨生说:“也是的,我们究竟生活在一个官本位意识根深蒂固的国度.不像西方国家那样,精英人物大都集中在工商界,我们的精英人物都乐于往官场里面挤。儒家思想就是推崇学而优则仕的,只有做不了官,才去干别的行当,叫做不为良相即为良医。大家都想做良相,良相的位置又极有限,绝大部分的人只好做壁上观。”

沈天涯想,谷雨生不愧为搞组织工作的,他这话等于说他自己就是精英人物了。却不道破.只附和道:“这我也有同感,尤其是当今社会,要想出人头地实在不是说得到就做得到的,据说战争年代冲锋陷阵建功立业的机会多,十个人才有三个可以脱颖而出,和平年代的政绩不容易体现,是人才还是庸才难得有绝对标准,所以十个人才中只能有一个出得了头。要出头实属不易啊。”

沈天涯的话,谷雨生听起来顺耳,说:“是呀,出头难,难于上青天。比如你们处里的徐少林,也算是一个角色了,差点就做成预算处长了,做了预算处长,那顶局长的帽子就只等着下文了,而且人又年轻,还不前途无量?”沈天涯说:“只可惜徐少林自作聪明,送字送出这个结局来。”

谷雨生沉吟半晌,略有所思道:“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吧,他肯定是哪里闪了一下,什么事情没办好,得罪了重要人物,所以才被挪开了,光是送字还不至于搞得这样狼狈,送字虽然送得尽人皆知,究竟有些虚妄,不足为凭嘛。”

细忖度,谷雨生这话还确有道理,事情的背后可能还会有别的原因,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沈天涯这一下也来不及琢磨,只在心里佩服这个谷雨生,没在组织部白呆,想问题就是比自己多一根弦。

到了三楼,两人直接进了教务处。里面很安静,只有一个人坐在桌前低头看报纸。沈天涯想这大概就是姓潘的了,便咳了一声,说:“你就是潘……”那个“科”字差点要出口了,说时迟,那时快,沈天涯的舌头往上一翘,立即改成了“处”字,连起来便成了“你就是潘处长吧?”

也许是报纸里的内容太吸引入了,姓潘的只嗯了一声,继续看他的报纸。沈天涯就后悔只喊他潘处长,如果喊他潘厅长,他肯定早把报纸扔掉了。可现在再改口又有些生硬,只得说:“潘处长,我们是……”姓潘的连头都不肯抬,用一种不屑的!口气说:“你们是哪个班的,有什么话快说吧,别吞吞吐吐的。”沈天涯说:“我们是来办事的。”

姓潘的大概是把沈天涯当成乡下来的民工了,仍专注于他鼻子下的报纸,只是额头皱了一下,显得极不耐烦,说:“你没见领导正忙吗?哪像你们没事要找些事出来,去去去,办事到隔壁行政处去。”

沈天涯心想,这个姓潘的只是个副科级.就自称领导,架子端得这么大,如果真的做到了处长一级,那不是要做只脚盆那么大的马桶坐到屁股下了?何况一所学校的教务处纯粹是一个办事机构,跟正儿八经的党政部门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出了这栋大楼恐怕什么也不是了。由此可以想象,那些要害部门里真正掌着组织权人事权或是财权的角色,摆起谱来岂不更加不着边际?沈天涯有些不太舒服,恨不得过去扯掉姓潘的手上的报纸,要他睁开眼睛看看,前面站着的才是财政局和组织部正儿八经的处长级人物。

沈天涯当然不会这么做。忽想起平时外单位到预算处去办事,自己如果太忙,脸上的表情调节不过来,对人爱理不理的,别人大概也会有他今天这样的同感吧。怪不得如今老百姓对政府机关意见大,反映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