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好久没有联系的易水寒这天给沈天涯打来电话,问他最近有没有空。沈天涯说:“有事吗?”易水寒说:“也没什么事,那方歙砚已经被我初步考证出来了,我还写了一篇考证文章,想请你来斧正斧正呢。”沈天涯说:“隔行如隔山,你那又不是什么财务报表,我怎么斧正?”话虽这么说,沈天涯觉得好久没见易水寒了,还真有点想他,加上这段时间做起事来积极性不高,在处坚呆着浑身没劲,就答应下午列他那里去看看。

下午先到处里遛了一趟,沈天涯就找个借口去厂文化馆。敲汗易水寒家的门,只见一屋子的古籍,什么《中国史稿地图册》《白居易传》《白文公年谱》《河南志》《诗经》《辞海》《辞源》《中国古今名人大辞典》《古今人物别名索引》,横着的竖着的,摊开的合着的,应有尽有,几乎到了无法落脚的地步。

当然还有那方歙砚,易水寒一直抓在手上,好像怕它忽然生了双翼飞离而去似的。易水寒兴致勃勃地告诉沈天涯,这两个月他就是跟这方歙砚和这些书一起度过的,他已经找到了白居易爱砚藏砚琢砚的充分依据,还准备揣着这方歙砚到浙江兰溪一带实地考察一番,然后北上京津一带找专家鉴定。

易水寒一边唾沫横飞地说着,一边在书堆里翻找起来,很快翻出一篇二十多页的考证文章,递给沈天涯。沈天涯瞥了两眼,只见正文不长,而用小五号字打出来的注解却占了大部分的篇幅。便说:“我以为世界上就我们财政部门的报表最枯燥,谁知你这狗屁文章更让人不忍卒读。”将文章扔到了一旁:易水寒并不见怪。本来他就不是真要沈天涯来看他的文章的,是这方歙砚被他弄出了名堂,一时兴奋,想找个人宣示一下。他乐呵呵道:“财政局的人满脑子都是一个财字,一身的铜臭,哪还看得进这些高雅的文字?真是曲高和寡啊。”沈天涯说:“你这哪是曲高和寡?你这是曲高和无,你拿着自慰吧。”

说到自慰,沈天涯想起两次到易水寒家,都没见着他老婆,也不知是回了娘家不肯回来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就问道:“你老婆呢?”易水寒的脸色就有些下沉,说:“你提她干什么?是成心要我不高兴怎么的?”

沈天涯认得易水寒的老婆,她其实是一个很贤慧的女人,他们的儿子也快十岁了,长得挺可爱的。一家子原来一直是和和睦睦的,可自从易水寒迷上这些冷冰冰的石头和旧书后,什么都不管了,把老婆儿子也撇到了一边:老婆就生他的气。开始是隔三差五带着孩子往娘家跑,后来就干脆长住娘家不回来了。沈天涯笑话易水寒:“老婆不在家,你呢又不肯到外面去放松放松,看来真的只好在家里自慰了。”

易水寒指“的歙砚和满屋子的旧书,说:”要说自慰也没错。我天天就拿它们自慰。“沈天涯摇摇头说:”易水寒就是易水寒啊,在你前面吾辈也太俗不可耐了。“

话音才落,有人敲丹门走了进来。易水寒点着两人介绍说:“这是我的朋友沈天涯,财政局预算处处长;这是游长江,著名作家。”叫游长江的苫名作家朝易水寒嘘一声,骂道:“去你妈的,谁著名作家,你挖苦我老先生干什么?”回头握住沈天涯的双手,说:“原来你就是沈大处长,财神爷。”

这大概就是卜次易水寒提钊过的那位做好事成被告的游千事了?沈天涯说道:“久仰久仰,水寒多次提到你呢。”游长江说:“足呀,水寒也经常在我面前说起你。”客气了几句,忽然不知说什么好了,沈天涯只得顺便说了句:“最近有什么大作?我可是你的忠实读者哟一”游长江大概是那种寂寞难耐的作家,沈天涯的活让他有些激动了,觉得找到了知音,急急追问道:“真的吗?在哪里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