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页)

四溅的水花平静下来,雾气散去,太上葳蕤的目光落在少年脸上,这一刻,她终于完全看清了少年容貌。

她的呼吸忽地一滞。

“燕愁余……”这三个字实在很轻,轻得只有太上葳蕤自己听清了。

太上葳蕤从未想过,他会这样早出现在她面前。他们第一次相见,本该是在数年之后。

七百年后的飞霜君燕愁余,此时原来也不过是个略显稚嫩的少年人而已。

少年眉目疏朗,月色之下,他揽下一身微光,如玉山巍巍,楚天高阔。

太上葳蕤从没有这样清醒地意识到,她真的回到了七百年前。

良久,她收回目光,垂眸掩去眼底所有情绪,鸦羽一样的长发垂落,更显得肤色如雪。

“你走吧。”太上葳蕤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她将琴弦一圈圈地绕在指尖,语气冷漠,就像根本不识得燕愁余。

她态度变得太快,燕愁余愣在原地,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还不走,是当真想做个登徒子?”见他没有动作,太上葳蕤的声音更低了几分。

燕愁余回过神来,心中歉然。不过当下境况实在不好多言,便拱手向她一礼,身形随即消失在竹林之中。

在他身后,太上葳蕤睁开眼,眸中深不见底。直到燕愁余的身影完全消失,她才缓缓收回目光,低头盯着暖泉水面出神。

七百年后,太上葳蕤是北域妖尊,率军踏破东域后,她便成了世人不敢轻易提及的存在。

世人畏惧她,又妄想杀了她,以代其位。

而燕愁余是天下第一剑修,飞霜剑出,剑气纵横,光寒十四州。世人眼中,飞霜君和光同尘,涤妖荡魔,堪为天下修士之表率。

这样的燕愁余,与身为妖尊的太上葳蕤,分明不该有任何交集。

无人知晓,很多年前,在太上葳蕤还不是妖尊的时候,她就已经见过燕愁余。

于太上葳蕤而言,那是她所经数十载黑暗之中,难得的一点光明。

燕愁余……

夜色中,藏书楼内点燃的那盏灯显得分外明亮,少年抬步走入其中,只见昏黄的灯光下,头发灰白的老者坐在矮桌后打着瞌睡。

他佝偻着腰,面上满是岁月的痕迹,身周好像笼着浓浓暮气。

“回来了?”听到脚步声,老人掀起眼皮,那双眼浑浊无神,有气无力地看向燕愁余,“今夜倒是迟了一刻。”

燕愁余闻言笑了笑:“只是遇上些意外,并无大碍。”

他这样说,老者便没有多问,转而道:“镇压地火的禁制做得如何?”

“今夜已经将禁制尽数布置好,之后再不必每夜做贼一般往后山去。”燕愁余回道,他说着掀袍坐在老者对面。

他原不打算在松溪剑派多留,却不想会在附近发现一缕凶煞至极的地火,若放任其生长,将来或会酿成大祸。

恰好松溪峰后山地下有一条水脉,将地火镇压其下,经数年之后便能将其凶煞之气尽数祛除。

燕愁余虽然已有金丹修为,但要布下镇压地火的禁制还是略有些勉强,便只好分作数次完成。

“那你打算何时离开?”老者又问。

燕愁余笑道:“余叔这是想赶我走了?”

老者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松溪剑派这样的小地方,不值得你多留。”

“那余叔又为何要一直留在这里?”燕愁余反问道。

老者花白的乱发在昏黄灯光下显得很是黯淡,他平静道:“我如今大仇已报,却还有一份恩情不曾还。”

修为足以比肩松溪剑派掌门的元婴修士之所以留在这里,只是为了回报当年那一份恩情。

少年看着他古井无波的眼神,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自从手刃仇人之后,余叔好像便一夜之间老朽,他离了中域,甘心在这小小的松溪剑派做个默默无闻的守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