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2/3页)

总局冬季中心也是通过高山滑雪那边项目技术委员会的一位中国裁判,联系加米施-帕滕基兴奥林匹克雪上运动中心好几次,才安排上的,孙总教练一边叮嘱凌放本人还是要注意安全,一边也对叶飞流说了,要珍惜机会。

加米施-帕滕基兴这座小城,远离城市群,安逸地倚靠着阿尔卑斯山脉在德国境内的最高峰,楚格峰。包括高山滑雪场、雪车雪橇场、跳台滑雪场的多合一奥林匹克雪上运动中心,就集中于这片山区,跳台滑雪场在山区东坡。

楚格峰海拔2962米。要去位于侧峰三分之二处的雪上中心,一条路是徒步,还有一条就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滑雪者们,和凌放他们都要乘坐的,从艾泊湖出发的楚格峰齿轮小火车,车程大约9公里。

火车在白雪山坡和黑色的山岩间穿过,齿轮吱吱呀呀地契合。在有些坡度高达25%的地方,普通游客还会因为摇摇欲坠的险峻感,发出惊叹。

对于常年接触跳台滑雪助滑道级别的凌放而言,这就不算什么了,他安静地抱着雪板,欣赏窗外的景色。

晨曦映红了山雪,很美。

他们没有去到终点站,而是到了半山腰就转乘缆车,前往跳雪大跳台。

凌放按照计划,是要在标准台资格赛的后一天、决赛的前一天试训大跳台,因为决赛后的话,实在是安排不开。

跳台滑雪场依山而建,白雪皑皑。

加米施-帕滕基兴大跳台山体规模(HS)直逼135米!

刚硬的人工造物和曲线柔和的山体相映,巍峨高耸,从下面看去,跳台顶端似能登上云端。

这和抬头看一座130多米的小山的观感是不同的,因为它的坡度直上,且无遮无拦,再加上明显的人工构建物特点和悬臂式设计——更类似于仰望一座六十多层的特型楼宇,很壮观。

缩小的话,还像一只没跟儿的恨天高跟鞋的前脸儿。

跳雪者,就是要从那顶上松手滑下,起跳后,大约经历110多米的落差幅度,抵达着陆点。

加米施-帕滕基兴大跳台内部道由332级内部台阶、三台厢式电梯构成,联通到教练台、起跳点的出发门等三个“甲板”,这是2008年才启用的跳台,算很新颖的设计呢。

凌放选择爬台阶上去!就当热身。

他这一路,连脚步都是雀跃的,眼中还闪着兴奋的光点。

叶飞流陪着他一起登到顶,爽朗地笑着,看着凌放踩上雪板,跨入滑道——

“随时出发!今天可算是让你如愿以偿了吧!”隔着短短的几米距离,叶飞流站在跳台工作人员身边,喜气洋洋地对凌放说。

凌放却突然沉默,也没有转头看他。

他跨进助滑道,坐在横杆上,猛然低头!

却不是看跳台下面的着陆区,而是看向了自己的腿——

右膝,毫无征兆地,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锐痛。

凌放骤然想起,前世重伤后那年,医生在他的恢复期,向他介绍的一类精神类后遗症: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压力心理障碍症。

他那时候,全心都在复健上,毕竟如果站不起来在他看来不可接受。也就头俩月做做噩梦,从能够坚持站起来后,也就没事儿了。

后来虽然不能再跳雪,正常生活里啥毛病都没有。

前些天,和尼诺聊天,凌放还听尼诺提到,世界医学大会确认了创伤后遗症的三个维度症状:创伤再体验,警觉性过高,回避或麻木。

在高耸的K120跳台上,凌放在电光火石间回想:重生以来,直到今天,他并没有错觉过膝盖疼,没有噩梦缠身和惊醒等明显症状,而且完全没回避过跳雪。

但是——自己在K90标准台的偶发性空茫状态,算不算所谓的,麻木?

PTSD,这四个字母,是很多受过生理创伤的人一辈子如跗骨之蛆的噩梦。多少士兵、运动员、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哪怕在不再接触应激场景后,也一生都笼罩在它的阴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