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天子的动摇与怒火(第2/3页)

走出皇宫,严大人登上马车,脑海中不期然回忆起初见程叙言时那青涩稚嫩的模样。那时的程叙言还只是一介秀才,一心带父求医。

他看人的目光果然是极好的,十年不到,那青年已经步入官场,初得圣上看重,以从五品官身领钦差之务。真是了不起。

嘉州府知府勉力处理公务时,收到来自京中斥责的信件,知府惊大于惧。程叙言居然早他们一步向天子禀明此事。

知府虽然未至金銮殿,但几乎能想象到那个场景。这次差点搭进去一条人脉,之后还得好生弥补才行,他少不得又要“出血”。

然而知府不知道这只是开始,与后面要命的事情比起来不值一提。

钦差奏折可直达天听,无需层层把关。那些地方官老爷哀哀叫唤的当晚,程叙言就已经将奏折上奏。

程叙言从不做无把握之事,既然做了,便是已经预料后果,想好解决之法。

那封奏折中,程叙言阐述他为何如此行为的原因,对于天子而言,该解释的必须解释,尤其是涉及“权力”相关。

程叙言如实禀报:道他初来乍到,恐被地方官员联合糊弄,只能用这个法子削弱地方官员,让对方腾不出手,或者说拉偏对方注意力,程叙言这才有机会查探嘉州年年水患的真相。

而知府等人给他设套一事,程叙言直接略过,这属于私怨,提出来反而显得程叙言小家子气。

如今程叙言发出的第二封奏折再次送往上京。

皇宫,内政殿。

天子查阅这封奏折已有两刻钟,江平德面皮颤了颤,轻声唤:“圣上。”

天子合上奏折,眉眼间俱是倦意,他早有猜测,可事情真的被证实,天子仍是心头怒涌,他靠着龙椅吐出一口浊气。

程叙言不知晓,但天子心中明了,嘉州府知府上头的左参政是太子的人手。

嘉州府每年从水患得利,那笔银钱去往何处不作他想。

程叙言这番奏折上来,只陈述嘉州府现有问题,但具体如何解决却未提。其中涉及地方庞大势力,若无天子准允,若无天子给程叙言做靠山,程叙言能活着出嘉州府算他命大。

天子将奏折压下,起身往外去。嘉州府之事乃是陈年顽疾,必然要处理。但处理至哪种地步,天子还未想好。

傍晚天子摆驾中宫,皇后又惊又喜,立刻接驾,她跟在天子身侧,面容虽有衰老之相却还能窥见昔年几分明艳。

她在天子身边落座,皇后身边的老人奉上茶点,天子尝了尝,笑道:“芳兰的手艺还是这般好。”

皇后也跟着捻了一块:“臣妾苦夏,芳兰这才做了拿手的桃花糕,没想到能跟圣上同食,臣妾还未吃着,心里已经掺蜜的甜。”

天子与皇后是年少夫妻,几十载走过来,如今天子对皇后虽无男女之情,但相伴多年的情分却做不得假。

晚膳时候,皇后为天子夹菜,不知不觉说到太子身上:“皇儿幼时喜鱼,又苦鱼刺,偏偏下人理的鱼肉他不吃,非要臣妾亲自给他理。”

殿内灯盏不盛,煌煌灯火将满殿染上一层暖色,晚风透过大开的宫门吹来,叫人神清气爽。

忆及从前,天子也舒展了眉眼。

皇后望他一眼,眼中含着脉脉情意:“那时圣上还斥了皇儿两句,臣妾心中惶恐,刚要带皇儿请罪,谁知那孩子竟是哭了。之后圣上反过来哄着皇儿。”皇后掩着唇轻轻笑起来,眼角的细纹都跟着柔和了。

天子现在还能回想起当时自己的无措。太子幼时

乖顺有礼,冷不丁哭一回,天子确实惊到了,事后还回想是否语气太过严厉。

岁月虽然带走康健的体魄和美丽的容颜,但同时也将过去寻常的画面添上一层柔和的滤镜,戳中心底软处。

人们也不知是回忆过去的事,还是回忆年轻时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