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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紧追不舍的男骑士,似乎还没有弄清楚她的意图和路线,继续向错误的方向跑,不是闯进了荆棘丛生的荒地就是陷入了沼泽之中,而她却安然无恙地飞驰,别人休想抓得着她。她还不时向骑士们发出种种命令或提示,有时扬起拿马鞭的手。有时从角豆树上摘下豆荚扔在地上,表示告诉他们应当从那里走。骑士们立刻奔向那个方向,沿着草地或河岸急驰,可是她却转向另一边,不再理睬他们。

“是她!是她!”柯希莫想着,希望使他越来越兴奋。他想大声叫她的名字,可是从嘴唇上出来的却只是一声鹊鸟悠长的哀鸣。

可以看出她的这些来去,对骑士们的欺骗和耍弄的花招都是围绕着一条路线。虽然它弯弯曲曲并不规则,仍不失为一种可能的愿望。猜出这种企图,不再持追不上她的想法,柯希莫自言自语:“我要去她将到的地方。至少,她要去那边就不会停留在这里。”他跳上他的路,走向翁达利瓦家荒废的旧花园。

在浓荫之下,在那芳香四溢的空气里,在那些颜色和形质独特的树木花草之中,他沉浸在对那个小女孩的回忆里,几乎忘记了女骑士,或者是他没有忘记她,只是觉得也可能不是她,虽然对她的等待和盼望已经是那么真切,就像她已经来到了那里。

他听见一阵响动,是白马踏在鹅卵石上的蹄声。她进入花园后不再疾驰,女骑士好像要仔细地打量和辨认每一件东西。听不见愚笨的男骑士们的任何动静,她一定是彻底地把他们甩掉了。

他看见她了。她环绕着水池、凉亭和水缸走了一圈,看见垂挂着气根的树木变得粗壮了,王兰花落英缤纷。但她没有看见他。他用戴胜鸟的咕咕叫,用草地鹨的啭鸣,呼唤她,这些声音汇入了花园中各种鸟雀的繁多的啁啾中。

她下了马鞍,握着缰绳,牵马步行。它来到别墅前,放开马,走进门厅。她大声吩咐:“奥尔登西亚!加埃达诺!达尔奎尼奥!这儿需要粉刷,需要重新油漆百叶窗,把壁毯挂起来!我要在这里放圆桌,那里放长条桌,中间摆斯频耐琴,所有的画都要换位置。”

柯希莫这时才明白,在他粗心大意地看来一直是无人居住的关闭的房子,现在却是敞开着的,里面有许多人。仆人们在打扫卫生、整理房间、开窗通风、布置家具、拍打地毯,是薇莪拉回来了。那么,薇莪拉重新定居翁布罗萨,她重新拥有她小时候离去的别墅!但是,柯希莫胸中高兴的心跳与害怕的心跳没有很大区别,因为是她回来了,在他眼前的她是这样地超出他的预想和傲气十足,这就意味着他失去了她,记忆中的她不复存在了,那在树叶的神秘的芬芳之中和阳光穿过的绿色里的她不复存在了。这就意味着他将不得不躲开她,那么对孩提时的她的最初的记忆也将消失。

柯希莫在这种变化了的心跳中看见她在仆人中走动,指挥他们搬动长沙发、钢琴、角柜、接着匆匆走进花园,重新骑上马,后门跟着一群仍然恭候吩咐的人,现在她对园丁们讲话,告诉他们应当如何重新修饰荒芜了的花坛,如何在小路上重新铺设被雨水冲掉的鹅卵石,如何重新安置柳条椅、秋千……

她高高地扬起手指指以前挂过秋千的那根树枝,现在应当重新吊起秋千,绳子应当多长,摆动的幅度应当多大。她这么指手画脚地说着,眼光投到了玉兰树上。从前柯希莫就是从那上面出现在她面前的。他在玉兰树上,就在那里,她又看见了他。

诧异,非常惊讶。他们都说不出话来了。当然,她立刻恢复了常态,像平素一样摆出一副骄矜的架式,但是就在她露出惊奇表情的那一刹那间,她的跟晴和嘴笑了,露出一颗牙齿,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