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窦占龙买驴(第5/15页)

窦占龙并未草率行事,回到借宿的豆腐坊,进屋躺到炕上蒙头大睡。转天一大早,豆腐坊两口子端出豆浆、豆腐脑儿、过了油的豆饼子,招呼他们吃早饭。朱二面子胡乱吃了几口,抱怨豆腐坊伙食不行,上顿豆腐下顿豆腐,非吃软了腿不可,吵吵嚷嚷地要走。窦占龙让他别急,去到院子里,叫住卖豆腐大哥∶"今儿早上我见着您家的驴了,我也是庄户人出身,没少跟牲口打交道,说句不该说的,您这头黑驴已经拉胯了,指不定哪天就完了。"

卖豆腐大哥唉声叹气∶"合该我倒霉,驴要是死了,二十两银子可就打了水漂。有道是'人生三大苦,撑船打铁卖豆腐',我五更起三更睡,做点小买卖糊口,得卖多少豆腐才能挣二十两银子?"憋宝的不能胡说八道,以免出口成谶,窦占龙也恐失言招祸,事先拟定了一套说辞∶"我瞧出来了、您是够为难的,可也巧了,我认得此驴,当初是我一位故交的坐骑,没拴住跑了,估计是落在牲口贩子手中,又让您买了。我这个人念着旧交,不忍见此驴下了汤锅。咱这么着行不行,您不是二十两银子买的吗?我也拿二十两银子,您把这头驴让给我,牵出您的豆腐店大门,不论它是死是活,均由我来兜底。"

卖豆腐大哥高兴得直搓手∶"我没听错啊?你真要出二十两买这头黑驴?那你可是行善积德了,往后还得发大财!"窦占龙怕他反悔,立马取出银子拱手奉上∶"我借您吉言了!"又额外给钱,买了两麻袋喂牲口的高粱拌黑豆,招呼朱二面子,一人牵上一头驴出了村子。

书中代言∶窦占龙乃天津卫四大奇人之一,骑着黑驴走南闯北,总是以十几二十倍的价钱,买下老百姓家中用不上的破东烂西。很多不知内情的人,就说窦占龙是给穷人送钱的财神爷。实则不然,勾取天灵地宝,没有宝引子不成,窦占龙一双夜猫子眼,能够目识百宝,又长了两个拿宝的龙爪子,别人看不上的破东烂西,落到他手上却有大用。

闲话不提,只说窦占龙身上埋着鳖宝,黑驴也把他当主人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朱二面子可看不过去了∶"舍哥儿,我这当姐夫的得说你两句了,不是我咸吃萝卜淡操心,二十两银子,就买这么一头破驴?心善咱也不能这么糟蹋银子啊,这一次就这么着了,往后我可得替你管着钱!"窦占龙也不隐瞒∶"你没瞧出来吗?这是窦家庄老馋痨骑的那头黑驴。"

朱二面子眯缝着一只眼,使劲看了半天∶"老馋痨死了多少年了?驴比他活得还长?"窦占龙道∶"此驴非比寻常,它能识宝。"朱二面子大惑不解∶"听说过憋宝的人,可没听说过识宝的驴。"窦占龙嘿嘿一笑∶"好戏还在后头你不必多问,有你开眼的时候!"

二人暂住到河边一个废砖窑中,给黑驴饮足了水喂饱了料,踏踏实实歇了一天。夜半三更,黑驴仍去那片荒坟转磨,累得呼哧带喘、浑身是汗,直到再也转不动了,这才掉头折返。窦占龙和朱二面子由始至终跟在后头,一连七八天,窦占龙倒不觉得困乏,可把朱二面子熬得够呛,鼻翅儿也扇了,耳朵边儿也干了,下巴都聋拉了,看着比那头黑驴还惨,再也没心思说风凉话了。直到这一天半夜,黑驴转来转去,累得两肋直呼扇,但见那片空地上,隐隐约约透出一道道金光,窦占龙觉得差不多了,低声告诉朱二面子∶"坟中埋着个金碾子,正是我要找的那件地宝,一挖就没了,只有让识宝的黑驴,接连拉上七七四十九天,方可拽出金碾子…"

话没说完,忽听轰隆隆一声响,黑驴从地底下拉出一个闪闪发光的金碾子,仅仅海碗大小。朱二面子大失所望∶"这也忒小了!"窦占龙没吭声,疾走几步,上前拿了金碾子,放入憋宝的裕裤。至于他心里怎么想的,下一步怎么走,到了口北如何布置?如何去杀白脸狼?不仅不能跟朱二面子说,跟谁他也不能说,其一是怕合伙之人有二心,再一个憋宝为鬼神所忌,一旦让它们听了去,免不了使坏作梗,因此一言不发,只是心中暗暗得意∶"天助我得了金碾子,外带着一头宝驴,真可谓如虎添翼,去口北杀白脸狼,又多了三分把握,不过单有金碾子可不够,至少还得再找一件镇物,方可破了白脸狼的宝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