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第2/3页)

这是一只可以杀人,并且,杀死过人的手。

只是甲缘光滑,洗去了缝隙中的血腥而已。

谢之容微微凑近,对皇帝笑道:“那陛下喝醉之后一定要小心。”他眸光仍是清润的,只是多了好些说不清缘由的暗色。

萧岭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下。

明丽到了极致的花木,却生着剧毒。

“小心什么?”萧岭问道。

“小心莫要与一斤斤计较的小人在一处,”谢之容笑吟吟道:“不然,若是此人当真了而陛下没有做到,恐伤君臣之情。”

谢之容居然会阴阳怪气!

此乃萧岭一莫大发现。

他以为心思深沉到了谢之容这个地步,几乎已经摒弃了人类的这种情绪。

萧岭有错在先,干笑两声,摸了摸鼻子,道:“幸而朕昨天晚上喝醉遇到的是之容,以之容心胸气量,定不会伤到朕与之容的君臣情谊。”

粉饰太平的样子简直可恶。

谢之容笑意更深,道:“是,经此一夜,臣与陛下情意,愈发稳固。”他故意咬着情意两个字加重了语气,让萧岭更觉发麻。

皇帝,的确很会很会骗人。

“其实,朕见之容是有正事。”萧岭道,悄然看了眼谢之容的神情。

他自以为谨慎的偷瞄落在谢之容眼中其实和正大光明地看没有任何区别,是可恶,但看起来更透着几分让人想欺负的可怜。

于是又想到昨晚那个再荒唐不过的梦境。

在梦中,萧岭说不出话的样子,可比现在巧舌如簧的样子好看的多。

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明明已经受不住了,却只会咬着他垂下的长发,一点也不愿意服软低头。

“臣知道。”没有正事萧岭就不会让他进来了,谢之容清楚的很。

谈公事时谢之容一向不带入感情,深知这点的萧岭立刻转移话题。

萧岭收敛了方才外露的情绪,正色道:“朕与之容直言,今朝廷贪墨之风盛行,卖官鬻爵屡禁不止,凡遇大事,朝中、地方,几无可用之人,朕以为,病入膏肓,不过如此。”

既已开始说公事,谢之容方才情绪顿时一扫而空,萧岭以为他会借着怒意嘲讽自己两句,毕竟这事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都是萧岭自作自受,但他只是道:“陛下有肃清朝堂之心,然无可用之人。”

萧岭抚掌叹道:“朕得遇之容,恰如高山流水。”

谢之容颔首,倒没反驳,也没表现出任何君主把他视为知己的喜悦与激动,只道:“陛下谬赞。”

叹完萧岭便接着道:“此人必得手腕高明严酷,然不可为酷吏。”

既要为常人不可为的狠心之事,又要不能冷酷无情,无国无家。

谢之容颔首。

“不可汲汲营营,一心媚上,能不为财帛所动,且治家需严谨。”最后一点,萧岭认为是最难的。

作为清官廉吏,于己身约束,未必难如登天,然而怎能用严刑峻法来约束家人呢?譬如说此人乃孝子,倘若家中双亲患疑难之症,而自己无计可施,偏偏,有人请来了誉满天下的名医,送来了,能医死人生白骨的珍奇药材。

而这个人,甚至连答谢都不需要,他说,大人是位好官,小人感沐至极,因而请来医生。

那么,该如何选择呢?

纵然知道此人或有其他意图,但是,拒绝实在太艰难了。

有时连萧岭都觉得,这种局面简直无解。

“家世不能太高,高则与诸世家牵连,盘根错节,”萧岭摊手,无奈地笑了一下,“京中百二高门,联姻联盟,牵一发而动全身,朕若真选出个出身世家的官员,最后局面会非常难看。”

难看不到萧岭面前,但这位官员所受的压力,恐怕会到令人不可想象的地步。

这点直接将谢之容排除在外了。

谢之容接口道:“又要完全依仗陛下,对陛下忠心耿耿,无可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