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3/5页)

“如果你的家人被害死了,你不生气?”

虞度秋不以为意道:“我的家人很难被害死,他们有一队特种兵出身的保镖全天24小时保卫。”

柏朝侧头,看着一派轻松的他:“那如果,害死我家人的帮凶就坐在我旁边呢?”

前座的周毅慢慢放下了酒杯,戒备的目光紧盯着后视镜。

虞度秋晃了晃杯中酒液,余味中绵延出淡淡奶香,配上他近乎奶白的肤色与发色,给人一种无邪的错觉。

“据我粗略调查,你和柏志明的父子感情似乎没多好吧?为什么要为他的案子努力奔走?”

“是没多好,他性功能有问题,没法要孩子,所以才收养我,希望有人给他养老而已。他脾气很差,我小时候经常挨打受骂。”柏朝缓缓诉说着,“但不管怎么说,他收养了我,给了我自由,我帮他平冤昭雪,也算是报答他的恩情了——而你的冷眼旁观,间接导致了他的遇害,等同于帮凶。”

虞度秋低哼:“’人生而自由,但无往不在枷锁中’,他无非是将你从一个牢笼带进了另一个更广阔的牢笼,有什么可报答的。况且他涉嫌犯罪,死不足惜。”

“如果他不犯罪,你就会救他?”

“那倒也不是。”虞度秋品了一口酒,惬意地轻叹,冷不防地问:“你听说过电车悖论吗?”

柏朝皱眉:“听过,一个疯子把一群人绑在电车轨道上,有一辆失控的电车片刻后就要撞死他们。可以拉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但疯子在另一条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你想说你牺牲柏志明是为了救更多人?”

虞度秋摇了摇食指:“柏志明不过是那群人之一,单独被绑着的那个人,是我。希望你在担任保镖期间记住一点:无论另一条轨道上绑了多少人,你都要首先确保我的安全。”

周毅在前排默默听着,不敢插话,想起刚回国时虞院士对他的再三叮嘱:“我就这一个外孙,他要是遇到危险,你可一定要保护好他。”

他当时很想回:其实吧,我在您外孙身边当了这么多年保镖,深深觉得,最大的危险分子,恐怕是您外孙本人。

柏朝更不留情面,直接问:“你的世界观里有‘道德’两个字吗?”

“这世界上不存在完全的道德,就像这个悖论,无论你选哪一个,都要背负道德的谴责。”虞度秋漫不经心地勾绕着自己的一缕头发,“作为商人,我当然选择损失较小的一方——电车遇到阻力会减速,最多撞死十几个人,而我被撞死的话,国内脑机接口研究至少减速十年,更别提什么戒毒了。光去年,全国查获的吸毒人员就达到了四十万人以上。如果我能让这四十万人统统改邪归正,会挽救多少人命?拯救多少家庭?你还认为我牺牲那十几人保全自己是不道德的吗?还认为我不把柏志明的线索交给警方是冷血的吗?”

柏朝:“可现实是你以柏志明为饵,却没钓上任何大鱼。他原本或许可以活下来,给警方带来更多线索,你却放任凶手杀了他,这损失算小吗?”

“啧,你还挺难对付。”虞度秋摁着太阳穴,苦笑道:“我承认,这件事上我的判断稍有失误,但我没‘放任凶手’,别把我想得那么坏。我有派人去监管保护柏志明,可他还是莫名其妙失踪了。如果凶手能在我的人眼皮底下劫走柏志明,那警察来一样无济于事。”

柏朝毫不买帐:“无论你怎么解释,我更认为你才是那个操作电车的疯子,无论是凶手还是受害者,都只是你眼里有意思的玩具。”

虞度秋一愣,紧接着流露出堪称惊艳的神色:“我喜欢你这个比喻。”

周毅扶额,默默端起杯子,继续喝自己的酒。

一个敢在百米高空徒手爬楼的家伙骂别人是疯子,一个被别人骂疯子还特别高兴,也不知道究竟谁更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