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4/5页)

灯火通明的书房里,青松站在书案边研着墨,看元策从书架拿了卷兵书,随意翻阅着,偶尔提笔写一些什么。

过了会儿敲门声响起,有玄策营的士兵漏夜过来。

元策从书页里抬起头,接过士兵呈上的信函。

士兵转身退下,临到门边又回过头:“少将军,卑职来时看到永盈郡主在门口,好像冻得不轻的样子……”

元策拆火漆的手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意外,看了眼窗外天色。

“要不要请她……”

“不必管。”元策回过眼,阅起信函。

报信的士兵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屋里很快又没了人声。

更漏点滴,像首催眠的曲。

不知过了多久,青松研墨的手垂下去,小鸡啄米般打起瞌睡。

窗外北风呼号,从支了道缝的窗子窜进屋内,吹得案头烛火一跳一跳,白底黑字的书页上光影抖动。

一缕雪絮忽然飘进书房,轻轻落上案头。

元策执卷的手一松,抬起眼来。

窗外不知何时起已风雪大作,密密匝匝的白絮漫天飞舞,吞噬掉漆黑的夜色,整张天幕斑驳一片。

院子里风灯飘摇,几盆露天的花栽耷拉下枝条,枝头的花瓣被吹打得摇摇欲碎。

有仆役披上衣裳匆忙奔出,将最娇贵的那盆护在伞下抢着往里搬,又招呼其他人快些去搬剩下的。

元策收回眼,看向屋里的更漏。

满院子纷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最后复归寂静。

元策静静看了会儿,搁下书起身走了出去。

青松猛一个盹儿打醒,迷茫了一阵,连忙提了把伞跟上去:“公子,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

穿堂风迎面刮来,险些掀得伞翻个面儿,青松艰难地撑着伞,一路跟着元策走到后门。

抽去门栓,门外空荡荡一片,果然已……

元策转身的动作停住,一垂眼,看见了门柱边那朵蜷缩成一团,蹲抱着自己发抖的白蘑菇。

听见动静,“蘑菇”蓦地扭过头抬起眼来,像是被冻傻了,顶着霜白的脸看了他半天,不敢相信一般迷蒙着眼道:“阿策哥哥?”

元策的目光缓缓扫过她通红的耳朵和鼻尖,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

“郡主——怎么还在这里?”

终于听见熟悉的声音,姜稚衣迷迷糊糊没怎么听清,只觉得有点想哭,仰着头眼睫扑簌簌一颤:“我想见你……”

元策目光一凝,盯住了那颗被眼睫扇落的雪粒。

姜稚衣冻僵的脑袋开始转动,颤着嘴皮背起词儿来:“阿策哥哥,我今晚,舅父他……不是,舅母她把我赶出了家门……”

断续的碎碎念混着风雪声嗡嗡嗡地钻进耳里。

元策看着那雪粒融化成水,一回神,地上的人抱着膝盖连打了两个哆嗦:“阿策哥哥?”

元策抬头望了眼越来越大的雪势,垂眼睨了睨她:“起来说话。”

姜稚衣为难地看着他,手往下挪去,揉了揉小腿肚:“不是我不想起,是我腿麻了……”

元策瞥开眼沉默了会儿,弯下身,握着那小细胳膊将人一把拉了起来。

姜稚衣跌撞着站稳,眼看他手就要抽走,反手一抓:“阿策哥哥,你是肯收留我了吗?”

元策眼睑一垂,看向那只抓在他手腕上的手。

默了默,抬起眼:“郡主金尊玉贵,臣这寒舍可没人照顾得起。”

“可以有!”姜稚衣立马朝崇仁坊的方向一指,“我可以给府中去信,让我那两个婢女马上过来!”

元策轻哼了声:“难不成臣不光要收留郡主您,还要收留您两个婢女?”

“也不是不行?反正早晚都是要的……”

“?”

姜稚衣轻吸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唇:“那个……不出意外的话,她们都是我日后的陪嫁丫鬟,你就当她们提早过来适应,应当——不妨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