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5/6页)

李臣说:“你倒说说,你动的什么脑筋?你来省城也一年多了,我还真没注意你这脑袋有什么不同。”

保良说:“存亮一直买彩票啊,说不定哪天就中!”

李臣说:“买彩票是靠天吃饭,脑筋再傻也有中的。”

刘存亮说:“买彩票的讲究其实很多,在哪个点买,选什么号码,中奖的概率绝对不同,这方面我研究了很久,不跟你说罢了。”

李臣说:“嗬,是吗,那这发财的诀窍还是你自己好好捂着去吧,说不定还真能捂出个金蛋来呢,小心别捂馊了就行。”李臣转脸又问保良,“保良你最想要的,倒是什么?”

保良说:“我最想要的,是回公安学院上课去,那件事只是我做的一个噩梦,等我醒过来以后,才知道什么事其实都没发生。”

李臣说:“咳,这是废话,等于没说。”

刘存亮说:“你不想找你姐姐了吗,你妈去世以前,不是让你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你姐姐吗?”

整个晚上,只有这句话让保良喉咙发紧,双目湿润。他想了一下,不知是突然清醒还是真的醉了,舌头麻木地叨咕了一句:“不找了,再找下去,我自己就该丢了。”

那天半夜他们醉醺醺地离开小吃店,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把他们拉到了幸福新村,那是李臣刘存亮的住处。保良忘了他们是怎么上楼开门,又怎么躺在了床上,只知道他们衣裤未去,横竖无形,一觉睡到第二天的中午。

从那天开始,保良常常就在这里过夜。家对保良来说,就像一座坟墓,没有光亮,了无声息。他不再希望见到父亲,他甚至有意回避父亲,偶尔和父亲在卫生间门口或过道上相见,父亲也是目中无人地沉着脸无声走过,那气氛压得保良连叫他一声“爸”的本能,都被窒息。

反倒是杨阿姨,对他多少还有一些亲切,他回家时,就给他端些饭菜,提醒他早点找份工作,自食其力,不要整日无所事事,荒废了大好青春。保良想,不管杨阿姨是对他真好还是嫌他在家白吃白住,他的确需要重新计划人生。无论父亲是否还会对他负责到底,他首先应当做到的,是自己养活自己。

他决定出去寻找工作,他先去找李臣出些主意,在李臣那里他意外见到了刚从鉴宁回来的陶菲菲。陶菲菲比过去瘦了许多,但反而增加了几分少女的美丽。她妈妈患了严重的哮喘,行走躺卧都很痛苦。她离开老家重返省城的目的,就是想尽快为母亲挣出药费。

菲菲比过去也沉默了许多,连保良被公安拘留,被学校开除这等沧桑变故,也没有在她脸上激起太大反响。她甚至还用几分祸福两可的表情,淡淡地对保良说道:这下好了,你现在可以跟我们平起平坐了。明天咱俩可以一起出门,搭个伴去找工作。

第二天保良真的和菲菲搭伴,满街转悠着去找工作。这时的保良,已经身无分文,又不想厚颜去向父亲讨要,所以在外面吃饭坐车,都由菲菲付账。保良每次见到菲菲打开她那越来越瘪的钱夹,心里就羞愧得无地自容。他知道自己吃进的每一口饭食,都是在吞吃菲菲母亲的血肉。那些钱本来应该用去减轻她母亲的病痛,现在却变成了米面,在菲菲的注视之下,一口一口地吃进自己的肚中。

保良手机里的话费也所剩不多了。他把手机呼叫转接到了李臣的手机上,以防父亲或杨阿姨突然想要找他。这天李臣的手机果然接了一个要找保良的电话,来电的是个女的,李臣再三盘问,也没问出那个女人姓甚名谁。那女的只告诉李臣她是保良的一个朋友,让保良有空给她回个电话。

保良回了。

回了才知道这个女的名叫叶子,才想起她是和小乖在夜总会里一起玩儿的一个女的。叶子也许只是她的一个别称,或者干脆就是一个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