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第2/2页)

一年春天,中文系全体教师去昆山和苏州旅游。系里派我和宋琳去打前站,联系住宿和吃饭等事。我们临时又拉上了正在读研究生的谭运长。我们三个人办完事后投宿于昆山运河边的一个小旅馆里。那晚下着雨,我们几个人无法外出,又不甘心呆在房间里,就下楼和门房的服务员聊天。女服务员因为要值夜班,正觉得时光难耐,也乐得和我们几个人胡侃。

后来,谭运长忽然就想出了一个主意:我们三个人各以动物为题材写一篇小说,以午夜十二点为限,完成后依次到门房朗诵给服务员听,最后由她来评判,分出一、二、三名。宋琳当时已经是驰誉全国的著名诗人,且一直看不起小说,自然不屑于这类“残丛小语”,但被逼无奈,只得勉力为之。

我记得谭运长写的是《袋鼠旅行记》,似乎是写孔子骑着袋鼠周游列国,最终抵达了“银坑”地方,而引出一系列的传奇。在朗读过程中,服务员笑得趴在桌子上浑身乱颤,始终没能抬起头来。宋琳因根本不会写小说,只得胡写一气。一看他的题目,也觉得怪怪的,叫作《黑猩猩击毙驯兽师》,和他的老乡北村一样,驯兽师居然也叫“林展新”。这篇后来发表于《收获》的小说处女作,让他尝到了写小说的甜头,此后又陆续写出了《想象中的马和畜养人》等作品,在校园里传诵一时。

如今在给学生上写作课时,常被学生“如何写作”这类大问题所困扰。在不知从何说起的窘境中,往往以“乱写”二字答之。我这么说,并不是开玩笑或有意敷衍。废名在谈及杜甫和庾信的“乱写”时,是在试图说明一个高妙的写作境界,当然难以企及;可对于初学者而言,要想彻底解放自己的想象力,抛开毁誉得失,“乱写” 也实在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训练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