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3页)

“哎对,这就对了。你看我感冒着呢都愿意陪老师去冬泳,你不去,好像说不过去了吧?”

夏星眠也不好再拒绝。

南山人际稀少,尤其是后山。还没到春天,新枝仍是一根枝,苞叶仍藏在嫩枝皮下。放目望去,什么都是光秃秃的。

他们找的地方是一条傍山的小河,河面静得没有一丝波纹。

水是琥珀绿,山是秋香黄。河边鹅卵石光滑圆厚,风一吹,有股草木的腥甜味儿。

下了水,Tom和Mona立刻嬉耍起来,温灿捂住嘴连着打喷嚏,夏星眠冻得整个人都透着苍白。

还好她耳朵伤疾未愈,Tom他们没有把她强拉到深水区去,也没和她泼水嬉闹,只拉了倒霉的温灿往水里按。

Charlie引导夏星眠在岸边浅水的地方泡着,问她知不知道为什么叫他们来冬泳。

夏星眠说不知道。

Charlie说其实冬泳只是刚开始冷,后面习惯了就会放松下来。

而人在水里,尤其是流动的水,每一处肌肉和骨骼都会得到最好的按摩。

Charlie:“Youdon'tlookwellrecently。”(你最近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夏星眠没说话。

Charlie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我看得出你在这里并不是很开心,如果是因为练琴太累,那么希望这次冬泳可以让你开心起来。

可是如果是因为有别的放不下的事,你还是先去处理一下比较好。心境不纯,会映射在你指下的每一个音符上。

“Needtogohome?”(需要回一趟家吗?)

夏星眠垂着眼,过了好久,摇了摇头。

“No……”

Charlie把胳膊撑在水下光润的鹅卵石上,温和地笑着。

“I'mnotinahurry.Icanwaitforyoutoadjustyourmind.Idon'tjustwanttobeapianoteacher。”

(我不急,我可以等你调整,等你习惯。我想做你的老师,可不止是想做教你钢琴的老师。)

夏星眠仰起脖子,看小河那边山尖尖上还没长叶子的矮树。

就连Charlie都能看出她的难过。

陶野有没有发现她回消息时都不带标点符号了呢?有没有发现,她用「嗯」「哦」这样的单字回复频率变高了?

这样藏着隐秘心事的细节,那样心思缜密的人,真的一点点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么?

她现在突然确定了。

她的生活是在往坏的那一面折。

身体飞往青云端,灵魂却在往地面坠。

——地面有陶野。

.

晚上,夏星眠做噩梦了。

自从离开陶野,她就天天做噩梦,只不过今天的噩梦尤其可怕。

她在做梦中梦中梦。

一开始她梦见自己坐在一间完全黑暗的屋子里弹钢琴,无休止地弹,弹得手骨头都要散架了也不停。

门外有人在疯狂地砸门,在声嘶力竭地吼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门好像很脆弱,在一次次可怖力道的锤凿中岌岌可危,听声音随时都要散架一般。

压迫感越强,她越是用更快的速度弹奏。

五指在琴键上狂乱地起舞,弹得她都要窒息过去。

「铮——」的一声,琴弦发出奇异的巨响,一簇火苗从音板上燃起。

就在火势越来越大,熊熊烈火将要将她吞噬掉时,一双手突然捞起她,向上拽去。

她一睁眼,以为自己醒了。

但恍惚着低下头,便看见刚刚救出自己的那双手还箍在她的脖颈间,每一根指头都在她的皮肤上陷下一个坑,力道在收紧。

她开始挣扎,没想到越是挣扎那手就掐得越狠。她还来得及冲上一场窒息里缓过神,就被这双救了她的手送入另一场更可怖的窒息。

忽然,脚下一空。

脖子上所有桎梏像吹散的烟一样,顷刻间荡然无存。

她以为踩空感是要醒来的征兆,睁开眼,发现又不是。

她没有出现在床上,而是躺在了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