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3页)

陶野去帘子后面,脱下大衣,声音模糊传来:“我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赵雯吸着烟,说:“可她能把你带到一个更好的世界去啊。”

陶野笑了,“不用,我现在的世界就挺好。”

赵雯不屑地吐了个烟圈,“有什么好的?整天日夜颠倒,大冬天穿那么少在台上跳舞?”

陶野换好衣服,仍披着大衣走出来,在桌边坐下,用小臂将那捧花拂到角落去。

“现在再辛苦,好歹可以有尊严地活着。虽然是很有限的尊严。”

她倒了杯热气腾腾的开水,捂在手心,驱去因穿着过少带来的寒冷。

“至少我现在的主要生活来源还是靠跳舞。我不想陪陆秋蕊睡觉,就可以不和她睡觉,撕破脸,也不会让我活不下去。可如果完全沦为她的附属物,到那时,就真的什么尊严都没有了。”

“所以——现在就挺好。”陶野喝口热水,眼睛又好脾气地笑弯了,“靠自己活着总比靠别人活着强,对不对赵姐?”

赵雯笑着叹气,“唉。说你傻吧,你也挺聪明。说你聪明吧,你又带着点劲劲儿的傻倔。”

陶野含着杯沿,雾气氤氲着她的双眼。

“这不是倔。”她在雾气中轻眨眼,“有句话说得好啊——「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但不可扭曲如蛆虫」。”

“哎,得,又说些我听不懂的酸话……”赵雯打趣,“真不愧是上过两年大学的文化人。”

陶野笑道:“你又笑我,我们明明都一样。”

赵雯:“不不不,你可不一样。”语气稍顿,忽然认真起来,“说真的,要是当年你妈不出事,你没有半路辍学,如今你未必会沦落到这种风月场所的。”

陶野闻言,眼神微变。

“是啊,如果当年坚持把大学念完……”

她忽然有点走神,喃喃自语。

“如果,那时候也有一个人帮帮我,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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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凌晨两点,陶野结束了今天的工作,换好衣服背着包离开。

果然雪下大了。一片一片的,像鹅翅下最丰满的绒毛。

她拿出折叠伞撑开,走下台阶后的第一步,踩进了绵软的新雪里。

她拿出手机,给夏星眠发了一条消息。

【小满,外面雪好大。明早起来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伞。】

按理说这会儿夏星眠已经睡了。可十秒后,对话框居然跳来了一条新消息。

【确实很大。】

陶野站定在原地,单手打字:【你还没睡?】

夏星眠:【你抬头。】

陶野有点懵地抬起头,猝不及防,看到街角的那个女孩。

她穿着单薄的风衣,米色的围巾绕了三圈,裹到了下颌,露出一点白毛衣的高领。

黑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发尾随着冬夜的风微微晃动。皮肤冻得苍白,眉间淡淡地展着。

她没有打伞,发顶积了一层雪,睫毛也结了霜。

仿佛冰雕的天鹅。

姿态是孤傲的,孤傲是脆弱的。不能碰,一碰就碎。

“姐姐……”

她霜白的睫毛抬起,不等陶野开口,自己先把这份孤傲打碎了。

陶野忙走过去,倾过伞,用手去拂夏星眠头顶的雪。

“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夏星眠直直地盯着陶野,干涸的嘴唇动了动,眼底都有血丝。

开口时,她有点犹豫。

“就……你也知道,我现在什么都很不方便。”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我就想过来,问一问你,能不能……让我……和你一起住?”她说完,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忙找补,“毕竟我现在只有一只手……”

陶野这才明白,夏星眠终于把傍晚那句闷在心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我只有一只手,所以拿不稳锅铲。

——我只有一只手,所以削不好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