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第2/4页)

洁白的扬雪只余灰色。

他失落地回家,小厮让他去前厅。大伯母给她介绍府里新来的表姑娘。

“你三叔母的外甥女,比你年长一岁。”

他怔怔望着寒酥,一场暴雪在他眼里瞬间纷扬,整个天地间都在霎时亮堂了起来。

不知何时,沈约呈唇角攀上一丝笑。可是他睁开眼睛,唇畔的笑便慢慢消失了。他在夜色里呆坐了许久,然后从桌旁那摞书册中间翻出一个小册子,像往常那样,在上面写下想对她说又不能说的话。

字字句句,皆是少年郎的真心实意。

翌日一大早,皇后娘娘有些焦急地在殿内走来走去。心腹宫婢挑帘进来,点头禀告已经吩咐下去了。

皇后焦躁不安地摆了摆手,让宫婢退下。她在椅子里坐下,惶惶望着香炉里直挺挺高升的一缕烟。

原先有太子这张牌,让她纵使从未得到过圣上偏宠,也自信坐稳皇后之位。可如今太子被废,姓汪的气焰越来越高涨,她每日心里都憋着一股火气。

除掉封岌这件事,变得更加迫切。

想要取封岌性命实在是太难,她以前也不是没有暗中动过手,可封岌身边看上去随从护卫不多,可每次想取他性命都失败。

不能强取只能智攻。

人都有弱点,他的母亲就是他的弱点。他的母亲……

皇后眼中浮现厌恶。封岌的母亲纵使被人人敬重,却偏偏深居浅出,从不离开赫延王府。而那赫延王府简直铜墙铁壁。

可是她每年正月里都会去一趟善堂,这是最好的时机。

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铤而走险。她儿子的太子之位都已经没了,她再也稳不下去了。

皇后又坐了一会儿,稳了稳情绪,起身传唤宫人备车鸾。她要去看望太子。太子储君之位被废,可仍未迁出东宫。这对皇后来说,也算是一件好消息。

她会倾尽全力将自己的儿子送上龙椅,不择手段。

封岌一行人刚到青柳县,善堂的人知道老夫人今日会过来,早已派人在前街遥望等候,待封岌一行人的两辆马车到善堂前,善堂门前已经等了很多人。

王良骥一瘸一拐地迎上来,他长得虎背熊腰还有一张凶狠的脸。可是此刻他横肉生怖的面庞堆出浓烈笑容来,毕恭毕敬地朝封岌行军礼:“将军!”

封岌还坐在马车里,他瞥了一眼王良骥的腿,一边下车一边问:“腿伤如何了?”

“就那样。”王良骥憨憨地笑着。

他的断腿能接上已经是幸运,跛脚是一辈子的事,好不了,他也不奢求了。

封岌转身朝后面的马车去。寒酥已经从马车里下来,正候在一旁等老夫人下车。

穗娘扶着老夫人下来,老夫人打量着眼前的善堂,目光又在围在门口的人群里扫了一圈。

王良骥吆喝着门口的人让开路,毕恭毕敬地将封岌一行人请进去。

寒酥跟在老夫人身边往里走,悄悄打量着周围的人。大多是小孩子,还有一些身上有各种伤的男人。

一个男人身子只剩了半截,从大腿处锯了双腿,他双手撑着往前“走”,他没凑到前面来,只“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往这边望着。

昨天下午突然变天,今天很冷,可是很多房间的窗户都开着。隐约可见有人在窗内朝外探头探脑。这些……是不能出门的人。

寒酥突然被撞了一下,她收回视线垂眼看过去,一个独臂小女孩摔倒在她身边,她用一条胳膊支撑着想要爬起来,同时亮着一双眼睛急忙赔礼:“我、我不是故意的……”

人太多了,失了一条手臂让她平衡很差,一不小心被挤倒了。

寒酥赶忙将她扶起来,对她微笑着摇头,柔声问:“摔疼了没有?”

小姑娘这才松了口气,也跟着笑起来,摇头说:“不疼,一点也不疼,我不怕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