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3/4页)

后来隔壁慢慢热闹起来——那是五皇子定好的雅间,他已经到了。

此时,寒酥正在家中写词。

写文作词这种事,灵感总是突然而至的。

她伤口简单止了血,并没有再上药。写词的专心致志,让她连疼痛也暂时忽略了。

一首词写完,寒酥身心舒畅。她从思绪里抽神,才听见小声的啜涕。她转过头,就看见翠微一张哭花了的脸。

“翠微?”

翠微发着呆,没有听见。

寒酥又唤了一声,翠微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去抹脸上的眼泪——娘子都没哭呢,她哭什么。

寒酥对她笑笑:“想什么呢?”

翠微闷声:“想娘子昨天讲的故事。”

寒酥也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故事让翠微琢磨了这么久,她沉默了一息,才道:“这世间最平等的关系应当是爱人之间。”

她说:“若一尊一卑一贵一贱,不是说尊者低下头颅说句不介意不嫌弃,卑者就会感动心动。”

寒酥望一眼桌上刚写好的词,起身拿了帷帽,道:“走吧,该去清丽苑了。”

自父亲去后,寒酥第一次这样轻松。

寒酥带着翠微刚出赫延王府就看见了程元颂。他不知道在那里等了多久,见寒酥出现,立刻迎上去。

“别去,我帮你去解释。或者我陪你去。”程元颂开口,声音微哑。

“不用了,我自己能解决。”寒酥温声道。

她怎么解决?程元颂摇头,他不相信。

寒酥无声轻叹,略迟疑,抬起手,纤指轻抬帷帽的轻纱,露出自己的脸。

程元颂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他踉跄向后退,直接跌坐在地。愧疚浪潮般拍打而来,快将他淹没,呼吸困难。

寒酥看了翠微一眼,让翠微去扶程元颂。

“我、我……我对不起你……”程元颂动作僵硬地摇头,泪水盈眶。

寒酥松了手,让轻纱垂落,遮去她的脸。

她云淡风轻地说:“表哥不必太自责,我如此也不全是因为五皇子之事。”

程元颂摇头,他不相信这劝慰的话。泪水随着他摇头的动作沉甸甸掉落。

寒酥垂眸,低声:“父亲刚去时,遇到过几个不讲理要强纳我的人。”

对,是几个,不止汪文康。

“家里嬷嬷想了个法子,让我和一个侍卫假装成亲。”寒酥旧事重提有一点难过,“然后那个侍卫被活活打死了。”

这世间路有千万条,可她愿意选的只有两条。一是顺利嫁人为正妻,二是立女户。前者,她必须嫁一略有权势之人,哪怕没有真情哪怕非良人。后者,更是难于上青天。

如今这样很好。

一劳永逸。她再也不用担心别人的觊觎,也不需要再担心嫁人之事,可以一生不嫁心无旁骛地写她的词了。

寒酥朝着程元颂福了福身别过,扶着翠微的手登上马车,去往清丽苑。

当寒酥的马车停在江边时,封岌一眼从窗牖望见。他皱眉看着寒酥下了马车,心里颇闷。她居然真的来了?她不需要来,她只要躲起来,后果他自然能帮她料理。

气闷之余,封岌视线在寒酥的帷帽上多停留了一息。

——大荆女郎并不流行戴帷帽遮容。

封岌看着寒酥被五皇子的侍卫引路,一路领上清丽苑。

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从他的房门经过,走进隔壁的雅间。

封岌握着茶盏的手微用力,瓷盏碎裂开。半刻钟已是他的极限。他起身,踢开房门,大步往外走。

他刚迈出房门,迎面遇见从隔壁出来的寒酥。两相撞了个正着,脚步同时硬生生停下。

寒酥平静地福了福身,端庄唤一声:“将军。”

封岌皱眉盯着她。意外她这么快从五皇子的雅间里出来。

“这就走了?”他问。

“是。”寒酥隔着轻纱深望了他一眼,再默然收回视线,抬步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