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3/4页)

不多时又有音律从吟艺楼传出。

这一次,寒酥却听得很认真。

期期艾艾的曲子哀婉流转,长长的一段琵琶音之后,歌姬轻柔的嗓子婉转唱吟,先从女郎孤苦飘零唱起,再转到悲怆的战事妻离子散、山河飘摇。

茶肆里的茶客早已停下了交谈,专注听着从吟艺楼飘来的唱词。

歌姬嗓音空灵,先婉转后悠扬,将整支曲子淡淡的悲怆诠释得很好。唱音罢,琵琶声也歇,那种苍茫的悲壮仍未消。

好半晌,安静的茶肆才重新恢复热闹。

“刚刚那个歌姬正是沅娘,如今吟艺楼大热的歌姬。瞧见没?吟艺楼前那一辆辆达官显贵的车马,那些贵客正在雅间里听曲儿呢。不像咱们侥幸听这么一耳朵。”

“怪不得大热,这曲子听得老身颇为动容。”老夫子抚着白胡子,“这曲词头一回听,不知是哪位夫子所做?”

另一个人接话:“好像是个新人。”

老夫子抚须点头:“不错。”

寒酥慢慢弯起唇,向来疏离若云雾的面容飘上由衷的喜悦笑意。

茶肆里的议论还在继续。

“真的是新人?你如何知晓?”

那人眼珠子一转哈哈大笑:“知道沅娘怎么红起来的吗?就是因为赫延王最近总是点她唱曲。”

一提到赫延王,一众人立刻来了兴致。

“赫延王以前可不来这地方,那是一头栽进疆场的人。他突然对什么来了兴致,旁人还不立马凑上去搞清楚?那个沅娘的八辈祖宗都被扒了个清楚,至于那些词曲作者自然也要扒出来。最近给沅娘写词的人叫……叫……”男人皱眉想了好一会儿,“程雪意!”

翠微去看寒酥的脸色,见寒酥脸色煞白,她脸上喜悦的笑早已无影无踪。

霎时之间,从云端坠到地面不过如此。

许久之后,寒酥离开茶肆时仍旧失落之色难掩。

经过吟艺楼前,与云帆擦肩而过,寒酥心中挣扎片刻,终是忍不住开口:“现在见将军方便吗?”

云帆迟疑了好一阵子,才做了个请的手势,亲自带寒酥往吟艺楼去。

“娘子?”翠微欲言又止。

“你在楼下等我就好。”寒酥道。

她跟着云帆迈进吟艺楼,繁华皆不入眼,踩着楼梯一级级快步往上走。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偏又执拗地想要现在见他问那么一句。

出乎寒酥的意料,云帆并没有将寒酥领去热闹的宴间,而是带她去了一间雅室。

吟艺楼非勾栏之地,建筑多以能相聚赏乐赏舞的宴室,有床榻供人小歇的雅室并不多,地方也不大。

“将军,表姑娘求见。”云帆立在门外禀话。

很长一段沉默之后,才传来封岌的一声“进”。

云帆为寒酥开了门,他并不迈步进去,待寒酥进去,他在寒酥身后关了门,行色匆匆地往楼下去,明显有事要办。

寒酥望向封岌,见他坐在床榻上正在穿衣。

寒酥浅浅地吸了口气,直截了当地问出来:“将军知道程雪意是我。”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的语气,她微沉的声线里噙着的失落尽量遮掩也没能完全藏住。

封岌正在拢衣襟的动作停下,抬眼正视寒酥,道:“难道就没有一种可能,是我确实喜欢你写的东西?”

寒酥紧紧抿着唇不吭声。分明是已经知晓的答案,真的听见时,心里的挫败感还是难掩。

“寒酥。”封岌认真唤她的名字,“你可以对你自己的才学更自信一些。”

他又说:“我只不过是一个能够更快让你写的词面众的契机。我从未夸过你的词半句。你要明白,在我封岌身边的阿谀奉承之辈永远只会是少数,更多的是一身风骨的学者雅士,若你写的东西是狗屁,他们才不屑于夸赞。”

不知道怎么的,寒酥心口突然一湿。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对封岌说的话要不要相信。终究是女郎,没有上过学堂,没有夫子点评过、没有同窗比较过,更无科考机会。她所学皆来自于父亲与书卷,她也不清楚自己的实力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