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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到九点吧?”吉田看了看四周,问,“负责人该去收尾了吧?”
耕二目送娃娃头吉田起身走开,终于松了一口气。
厚子过得怎么样呢?他想。
接下来去了卡拉OK,没看到透的身影。耕二唱了两首歌。
然后,阵地又转移到了酒吧,六个已经觉得疲倦的人——可以理解,都是些不想回家的人——继续喝了一点酒。吉田也在。她酒量出人意料地好,面不改色地坐在那儿。
“以前,我曾经有点喜欢耕二。”
她这句话一出口,全场骚动了。
耕二明白这是有意让人难堪,却也无可奈何。
雨还在下。透在电话亭里给诗史打了电话。诗史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和他联络了。只是打个电话就如此心惊,这是为什么呢?透犹豫着,为自己的不争气叹息。电话亭玻璃上的水滴不知为何总是那样小。自己不是害怕她不在家,而是害怕听到她的反应吧。透不想听到诗史那紧张或是为难的声音。如果她故意装出生疏的样子,自己会更受不了。所以电话铃声响起的一刹那,透很希望她不在家。如果不在家,只会有点失望而已。
他听到一声轻轻的“喂”。
“是诗史吗?”
对面一片无声的寂静。那一瞬间,透知道诗史一定慢慢闭上了双眼。
“晚上好。”
这句话肯定只是对透说的,无论从声音还是语调中,都能感觉出来。
“真开心!”
听得出诗史的声音中有发自内心的喜悦。仅仅是这样,透就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之前轻井泽的事和之后对他的不闻不问,转眼都变得仿佛不曾发生过。
诗史说她正一个人在房间里喝酒。能听到低低的音乐声,她说正在放巴赫。
“一个人吗?”
他像白痴似的又问了一遍。想起诗史以前说过,每天晚上有和丈夫喝酒的习惯。准确地说,他无论何时都没有忘记这一点。然而,诗史却爽快地答道:
“对呀。”
“能见面吗?”
透冒失地问。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听到回音。
“可以啊。”
声音里含着微笑。他们约好了三十分钟后在芙拉尼见面,然后挂断电话。
雨势变得更猛烈了,敲打着透的雨伞。那是让夏夜变得更清凉、更淋漓畅快的雨。
推开芙拉尼厚重的门,因为是周五晚上,店内人声嘈杂。坐在那里的男男女女都比透年长,他们喝着酒,聊着天。在这家位于地下的酒吧里,大家似乎共同拥有什么东西,感觉都像是朋友。这里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化。钢琴、吧台,还有花瓶里插的硕大的花朵。
点好的啤酒送来时,诗史到了。透知道无论店里怎样嘈杂,他都能马上感受到诗史的气息,甚至不用回头。
“倾盆大雨啊。”
诗史站在透身后,一只手放到他肩上,脸凑近他。
她在邻座坐下,看上去完全没有被雨淋到。她穿着白T恤、灰长裤,那种干爽得仿佛刚刚从烘干机里拿出来的样子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她可能在家门口就打了车,到店门前才下车。
“怎么样?都好吗?”
诗史用明朗的声音说,说完点了一杯伏特加,转过高脚凳看着透。她手上戴着一枚很大的钻戒。
透没有回答,因为他没法对诗史说谎。
看着和以往相比没什么变化的诗史,他忽然涌起一股恨意。
回去之后给你打电话。
在轻井泽的时候,诗史不是这样说过吗?
“生气了?”诗史问道。她好像并不想让透回答,没等他开口,又说道,“别生气嘛。我们不是很开心吗?”
说起来确实很开心。真的幸福到无法想象。但透不明白幸福与不幸为何会紧紧相连。
“可是——”
他终于能开口了。接下来脱口而出的话让他也感到震惊,但他知道这句话是自己真实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