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两个可笑的忏悔人(第2/6页)

“我相信我们是最幸福的人中的两个,”特拉德尔又说道,“无论如何,我承认这点。天哪,在那些黑黑的早晨,她点着蜡烛起床,忙着安排一天的工作。不管天气是好是坏,她都在文书们没进院之前就去了市场,用最便宜的材料配制最好的小小晚餐,做布丁和馅饼,把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总把自己打扮得那么整齐光鲜,夜里再晚也陪我坐在那里,总是温柔和气,总是可人悦人,干什么都为着我。我看到她这么做时,怎不能相信这都是真的,科波菲尔!”

他穿上她为他烤暖的便鞋时,对那鞋也流露出爱惜的样子,把脚舒舒服服伸到炉栏上。

“我总是不能相信,”特拉德尔说道,“还有我们所享受的!呀,那都不怎么破费,可非常美妙!有的晚上,我们就在家里,关上外门,拉上窗帘——那都是她亲自做的——还有什么地方能比这里更舒服呢?天气晴好时,我们去外面散步,街上有的是供我们大饱眼福的东西。我们朝珠宝店亮闪闪的橱窗里看,我把那些东西指给苏菲看,如果我买得起,我一定把那盘在白缎底座上的钻石大蛇买给她;苏菲也指给我看那镶宝石带盖的双簧齿轮金表,她如果买得起,会把它买给我。我们选出我们如果能买就会买的勺匙、叉、鱼刀、奶油刀、糖夹;好像我们真正已经买下了一样!然后,我们悠悠来到方场和大街,看见一所房子招租,我们就打量它,并说,如果我当上了法官,这所房子怎么样呢?于是我们就将其安排——这一间房间由我们住,那一间给女孩们住,等等。直到我们根据实际情况看它到底适用不适用才罢。有时,我们花半价去戏院的后排座上——据我看,它唯一的特点就是价廉——我们坐在那里尽兴看戏,里面的每句话都被苏菲当真,我也这样。步行回家时,我们也许去食品店买点吃的,或在鱼贩子那里买上一只小龙虾拿回家,边谈我们所见,边享用一顿绝妙的晚餐。喏,你知道,科波菲尔,如果我是大法官,我们就不能那样干了!”

“不管你是什么,我亲爱的特拉德尔,”我心想,“你一定会做些快乐的好事,顺便说一句,”我说出了声,“我猜你现在再没画骷髅了吧?”

“事实上,”特拉德尔红着脸笑着答道,“我不能完全戒掉那习惯,我亲爱的科波菲尔。因为,有一天我坐在最高法院后排,手里碰巧拿了枝笔,我就心血来潮地想试试自己是不是还记得那本领。我怕在那桌子的架上就有一个骷髅呢——还是戴着假发的。”

我们俩开怀大笑。特拉德尔含笑望着火炉,用他一惯的宽容口气说道:“老克里克尔,”就这样结束了这场笑话。

“我这里有一封从那老——坏蛋那里来的信,”我说道,由于看到特拉德尔本人竟这么轻易宽恕了他,我就尤为不肯宽恕他从前对特拉德尔的体罚。

“从克里克尔校长那里?”特拉德尔叫道。“有这样的事!”

“在那些被我的名声和幸运吸引的人中,”我翻看我的信件说道,“在那些突然发现他们一直就很关心我的人中,就有那个克里克尔。他现在不当校长了,特拉德尔。他退了职,现在是米德塞克斯一个审判官了。”

我本以为特拉德尔听了会大吃一惊,可他一点也没有。

“你猜他是怎么成为米德塞克斯的审判官的?”我说道。

“哦,天哪!”特拉德尔答道,“这问题很难回答。也许他投了谁的票,或借钱给了谁,或买进了什么人的什么东西,或要挟什么人,或为什么人运动,而这人又认识什么人,那人便让当地民政官把这差委了他。”

“不管怎么说,他得到了这差事了,”我说道,“他在这信里告诉我,他愿意让我看正在实施中的监狱惩戒的唯一正确的制度,使自新者能真正不再恶变并真正悔过的唯一无可非难的方法——你知道,就是隔离禁闭。你有什么看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