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快乐时光(第4/9页)

我谈着问题谈得有点激动时,斯宾罗先生微微一笑,继而又像他过去在别种事情上发表意见那样和我就这一问题发表他的观点。他说,这究竟是种什么问题呢?这属于一种感觉问题。如果人民认为他们的遗嘱保管得很安全,认为没有必要改良这事务局,那又有谁受到损失了呢?没有任何人呀。有谁得到好处了呢?所有拿干薪的人呀!那么很好。那就是好处为主嘛。这制度也许不十全十美;可是没有任何东西是十全十美的呀。不过,他所反对的是打楔子。在遗嘱事务局里,国家这一概念总是光荣的,一旦遗嘱事务局里也打进了楔子,国家的光荣也失色了。他认为,一个上等人的原则是按照他所见到的事物的面目接受那事物;他认为遗嘱事务局会从我们这一代延续下去,这是他坚信不疑的。我听了他的话,但内心仍疑云重重。可我发现他说得很对;因为那机构不仅到今天还存在,十八年前的国会大报告尽管不如人意也无损于它毫末。那报告中详尽列入了我对它的一切意见。据那报告,现存的遗嘱仅等于两年半的数量。那么他们过去是怎样处置那些遗嘱的呢;他们是否是遗失了很多,或不时拿一些卖给奶油店呢?我也不知道。我庆幸我的遗嘱不在那儿;也希望我的遗嘱一时不会去那儿。

我已经在这令我得意的一章里写下了这些话,应当写进这里。斯宾罗先生和我继续散步并谈话下去,终于我们谈到了一般的问题。于是,斯宾罗先生告诉我,说下星期的这一天是朵拉的生日,如果我肯去参加那天举行的一个小餐会,他将十分高兴。我立刻失魂落魄了。第二天,我收到一张写着“爸爸同意,请切勿忘”的花边小信笺时,我顿时完全傻了。

于是,那天以后的日子里我处于一种痴呆状态中。

在为这幸福的大事做准备时,我相信我什么错误都犯过。想起我当时买的领巾我就要脸红。而我买的靴子简直可以算作一种刑具。我买了一只精巧的小藤篮,交由前天晚上去诺伍德的马车捎去。我觉得那只小藤篮本身几乎算是一篇表白了。那里装着可以买得到的刻有烫人热情词句的饼干。早晨六点,我在考文特花园市场为朵拉买了一个花球。十点钟,我骑在专为这见面雇下的一匹灰色骏马身上,赶往诺伍德:为了保持花球的新鲜,我把它放在帽子里。

我想我会和别的年轻男子一样,在这种情形下也会做这样的蠢事,即看见朵拉在花园里时,却装出没看见的样子,佯做出急于走到住宅前进屋一样。哦,可是·我·真地找到那住宅,又真地在花园前下了马,由那双夹脚的靴子拖着而走过朵拉坐着的草地,看到的是何等美妙的一幅图呀!——在紫丁香树下的椅子上坐着她,这样美丽的早晨里,她戴着一顶白帽,穿着一件天蓝衣裙,身旁飞着一群蝴蝶。

有一位年轻小姐——比她稍年长点——和她在一起,我应当说,这位小姐差不多20岁了。她叫米尔斯,朵拉称她朱丽亚。她是朵拉的密友。这位米尔斯小姐真幸福啊!

吉普在那里。吉普·准会又对我叫了。我献上花球时,它妒忌得龇牙咧嘴。它当然会那样。如果它知道我对它的女主人的崇拜之心的万分之一,它也会那样的!

“哦,谢谢你,科波菲尔先生!多可爱的花呀!”朵拉说道。

在来的三英里路上我都在想象最美丽动人的言词,我本想说这花还没挨近她时,我就已经觉得它们很美了。可我没法说出口。她让我不知所措。看到她把花按在她那带着酒窝的小下巴上,我就陶醉得浑身无力,再也说不出话来,心神已出了窍。我都奇怪我当时怎么没说“杀死我吧,米尔斯小姐,如果你还有半点仁慈,就让我死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