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米考伯先生的挑战(第3/10页)

我们正兴高采烈时,我们各部门正忙着把最后一点肉片烤成今天最完美程度时,我看到屋里来了个外人。泰然自若地拿着帽子站在我面前的李提默和我四目相对了。

“什么事?”我不禁问道。

“请原谅,先生,有人指点我进来的。我的主人不在这里吗,先生?”

“不在。”

“你没见到他吗,先生?”

“没有。你不是从他那儿来吗?”

“是他叫你到这儿来找他吗?”

“不完全是,先生。不过,我想,既然他今天不在这儿,或许他明天会来这儿。”

“他是从牛津来吗?”

“先生,”他马上恭敬地说,“请坐下,让我来做这事吧。”说着,他就这么把烤叉从我那毫无抵抗的手里接了过去,然后俯身烤肉,好像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上面了。

就是斯梯福兹自己出现,我想,我们也不会很不安;但是在他那体面的仆人面前,我们一下就变成谦卑人物中最谦卑的角色了。米考伯先生哼起一支小调以表示他尚自在,并先坐到椅子上,一把匆忙间藏起的叉子从他怀里伸出了柄,好像他把自己给杀了一样。米考伯太太又戴上了褐色手套,摆出一副贵妇的慵懒。特拉德尔用油糊糊的手抹抹头发,笔直地立在那里,神情恍忽地盯着桌布。而我呢,不过是坐在主人座位上的一个小孩,几乎不敢看那位天知道自何处来整顿我住所的体面大人物了。

这时,他把羊肉从架上取下,很庄重地递过来。我们都取了一点,但个个对这已没了食欲,只不过做出吃的样子而已。我们一个个推开碟子后,他不声不响地挪开碟子而摆上干酪。大家用完了干酪,他又撤掉;他把桌子清理好,把一切撤下的东西都放到那张方便餐桌车上,再为我们摆上酒杯;然后他自行其事地把那餐车推进了食品贮藏室。这一切都干得无可挑剔,他也决不在做事时抬抬眼皮。不过,他把背转向我时,他的臂肘充分表明了他坚定地信念:我太年轻。

“还有什么赏我做的吗,先生?”

我一面谢谢他,一面说没有,不过,自己就不用点晚饭吗?

“不用,谢谢你,先生。”

“斯梯福兹就要从牛津来吗?”

“对不起,请再说一遍,先生?”

“斯梯福兹就要从牛津来吗?”

“我本应想到他明天会到这里,先生,我却以为他今天就到这里来了,先生。这是我的错,无疑是的,先生。”

“如果你先见到他——”我说道。

“对不起,先生,我以为我不会先见到他的。”

“万一你先见到了他,”我说道,“请对他说,我为他今天不在这里而感到可惜,因为还有一个他的老同学在这里呢。”

“当然,先生!”他朝我和特拉德尔鞠了一躬并看了特拉德尔一眼。

他轻轻挪向门口时,我出于本能——对这个人我决不能这样——有想说点什么的渺茫希望而对他说道:“哦!李提默!”

“先生!”

“那次你在雅茅斯待得久吗?”

“不很久,先生。”

“你看到那条船完工了吗?”

“是的,先生。我是为了看着那条船完工而留在那里的。”

“我知道了!”我说道。他毕恭毕敬地对我抬起眼睛。“我猜,斯梯福兹先生还没见过那条船吧?”

“我的确不能说,先生。我想——不过,先生,我实在不能说,先生,再见。”

说完这几句话,他向在场的所有人都相当恭敬地鞠了一躬便出去了。他走后,我的客人们才仿佛呼吸得比较自由自在些了;而我是感到释然,因为我在这人跟前,除了总有一种处于劣等的感觉而不自在,我的良心也因为我不信任他的主人而苦恼着,我无法克制以为他会发现这一点而隐约不安的焦虑。其实,要掩饰的不过是这些,可我总觉得这人仿佛看透了我,这是为什么呢?